室内留了灯,不至于全殿昏暗,看得也并不真切。
郑嘉央略微坐起,看向身旁蜷缩着睡着了的人。
其实在她眼里,今日不过一场闹剧罢了。
任是端午宫宴上或是方才,都是闹剧,并不重要,也不值得在意。
甚至看他瑟瑟发抖的样子,还觉得有趣。
但在单以菱眼里,恐怕并不是。
端午宴上的顶撞,方才的反抗,他绝对不是闹闹而已,是真的存了想让她废后、或是想死的心。
他是认真的。
郑嘉央看得出来,纵使行为傻得可以,但他心里却是下定了主意。
他好像……真的不想做她的君后了。
那时候,她掐着他的脖子,纵使他红了眼眶怕得要死,反抗挣扎,却从没想过求饶妥协。
单以菱穿得单薄,爬上了床睡觉,压根没胆子去抢被子,冷了也只能紧紧抱住自己。
郑嘉央拎起被子边角,一扯一丢,堪堪盖住单以菱肩膀,他感觉到温暖,睡梦中往床里面蹭了蹭,手揪住被子,将自己整个人缩进被子。
胆子那么小,胆子却又那么大。
再说她的君后,是他想不做就可以不做的吗?
不如去做梦。
梦里才什么都有。
只要在现实里,那就还得听她的。
这时候真的罚了他,不就是随他所愿了吗?
一只闹腾的小山雀而已,先好好养着,等养熟了养到离不开她了,那时再杀再剐,才算真正的杀人诛心。
郑嘉央看着单以菱,重新躺下,将被子往自己这里揪了揪。
单以菱半边身体没有被子盖,迷迷糊糊觉得冷,只能为了被子再往床里蹭,两人之间,近乎无距。
第二日清晨,单以菱起得很早,他先醒来有了意识,没敢睁眼,而是闭着眼睛等了片刻,发现周围很安静,才颤抖着眼睫睁开了一只眼睛。
天才刚蒙蒙亮,郑嘉央声音清淡且凉薄,“醒了?”
单以菱:“……”
单以菱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没醒。
她从前起得虽然早,但也不会早到这种程度啊……
郑嘉央侧躺着,手臂撑在硬枕上,看着他饶有兴致问道:“君后就是这么守夜的?”
单以菱:“……”
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郑嘉央敛眉,视线在他脸上饶了一圈,笑了声,“昨日君后说表弟貌美聪慧,可否与朕细说说,到底是貌美聪慧到了什么地步?”
单以菱闭着眼睛的眼睫轻颤了下,并未言语。
郑嘉央顿时觉得没了意思,道:“宫里美人那么多,他再好看又能好看到哪里去?若真的聪慧貌美,就让茂国公早些找个好人家嫁了,别总想着往宫里送。”
单以菱不再装睡,睁开眼,眨巴了两下,轻声问:“……你没答应?”
郑嘉央道:“一门出一后一宫侍,朕是嫌茂国公府身为外戚,还不够尊崇吗?”
外戚尊崇?
……胡说。
茂国公府如今要真是尊崇,也不会再想着把表弟送进宫了。
若他知道的没错,她对茂国公府向来不纵容不手软,说是外戚,但茂国公府和其它国公府也没什么区别。
单以菱张张嘴,刚要反驳,就听郑嘉央问道:“这就是你和朕说话的态度?”
她没答应,也没怪他上床睡觉。
单以菱想了想,“……那我给你换衣服?”
态度也许是可以好一点,但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郑嘉央道:“准了。”
单以菱揪着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没有穿外衣……怪不得睡得这么舒服。
可是他记得昨晚,明明是穿着外衣上床的啊,而且他也没盖被子。
郑嘉央坐起,把小侍服的外袍扔到床边,“被子是君后自己抢的,衣服是君后自己脱的,若没什么问题就快些,朕还要上朝。”
单以菱拿过衣服穿好,又帮郑嘉央换衣束发,还陪侍了早膳。
早膳过后,郑嘉央站起,看向单以菱,神色平和温缓,“昨日事便是昨日事,君后回去好好思过半月,朕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别再有第二次。”
换句话说,只要他以后听话,那这次她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细想想他昨天做过的事,这简直算是天大的恩典。
单以菱低垂着眉目行礼,一如从前,“是,臣侍遵旨。”
郑嘉央状似满意得点了下头。
“欣荣,送君后回昭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