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二楼一雅间的门被推开了,门被大力撞在窗扉上,哐当哐当响了好几声。
原本堂中因为顾青鸾的言语而引发的窃窃私语一下子停了下来。
众人纷纷抬头望向二楼。
“阿爹怎会在此?”乔言低声问乔列,她担忧地望着乔晋河。方才顾青鸾的言语被她阿爹听去,定是要生气的。
她忙上楼,来到她阿爹身边,乔列紧跟在乔言身后。
“父亲。”他向乔晋河行了一礼,唤道。
乔晋河冲着二人慈祥地点了点头。
楼下,顾青鸾轻嗤一声,对着乔晋河说道:“怎么,难不成还是我说错了?”
雅间中,徐徐走出一个男子,发上带着简洁别致的碧玉发冠,一身玄色锦袍,他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荒谬。
顾青鸾不依不饶地说着:“士农工商,你乔家为商,自是最为低贱。你女儿那张脸亦是狐媚勾人……”
乔言拦着她阿爹想要下楼打人的心。
“顾大小姐在鸳湖书院读了几年书,还是不知道璿皇在位期间便已取缔了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士人在朝为官、为民请命,农人耕田种地、供养四方,工匠钻研技艺、雕琢工艺,而商人四海经营、缴纳赋税,世间之人各司其职,此乃璿皇篆刻于长安皇城大门处石碑上,为的便是时时刻刻提醒世人。”
乔列望着顾青鸾一字一句说道。他眼眸之中带着常人不敢直视的凌厉。
玄袍男子赞赏地看了着年纪不大的少年一眼,乔晋河亦是欣慰地看着乔列。
乔言站在乔晋河身旁,脑海之中略过熟记于心的千条《大衡律》。
顾青鸾脸色一变,可是她身旁的丫鬟却不屑道:“那又如何!千百年来皆是士农工商……”
“混账!”雁归楼门口,是一袭绯红官服的顾太守。
顾青鸾转身看到满脸怒火的顾太守,一时拿不定主意,诺诺道:“父亲……”
顾阳盛像是被怒火烧了神志,冲到顾青鸾面前,一脚将那丫鬟踹到在地,小丫鬟被吓得丢了魂一般瑟缩在地上。
雁归楼掌柜见顾阳盛来了,刚想将大堂中的人清了出去。
“且慢。”玄袍男子开口道。
一时间,雁归楼掌柜只得停下动作,他望了一眼顾阳盛希望得到什么指示,可顾阳盛小心翼翼看了玄袍男子一眼,又瞥了一眼旁边的乔晋河,脸色难看。
“郗大人,这都是小孩儿不懂事,瞎说之言,咱们不若进屋一叙?”顾阳盛低声询问道。
他正是因为知晓秀州府新上任的通判郗声在雁归楼,他才匆匆赶来。
虽然通判只是从四品,而太守为正四品,但是太守是尚书令举荐任命,可通判确实当今钦定的。且这通判虽然主要掌州府刑事,可却又监察太守之权。
如今新通判上任,他尚且不知深浅,自然得要小心行事,可偏偏他这逆女一天到晚净知道给他惹是生非。
“顾大人,若是寒暄还请处置好此事之后再议论。”郗声没有理会顾阳盛话语之中的和稀泥,“此事我全程看在眼中,听闻顾小姐在鸳湖书院进学,又怎会是不懂事?”
顾阳盛被郗声这直来直去的话语说得满头是汗,这新来的通判,不是好相与的。
乔言想起前几日,她阿爹曾提及,有一位昔日同窗之子,将至秀洲为通判,想来便是眼前这位玄袍男子了。
她冲着顾阳盛、郗声各自行了一礼,清晰说道:“民女乔言,乃鸳湖书院学子,在此与顾小姐三人偶遇,不想顾小姐三人口出恶言、不仅毁我名誉还辱及先慈,按《大衡律》,骂詈他人者,笞一十。民女劳请太守大人与通判大人秉公处置。”
乔言此话正和郗声之意,身为鸳湖书院学子,必读《大衡律》,知其明文不可为却再三为之,说明此人并非无意。有意为之,那便是视《大衡律》为无物。
“这,这……”顾阳盛自然不想让自家女儿挨了那十下板子,那丢的可不仅是顾青鸾一人的脸,更是丢了顾家一脉的脸面。
顾青鸾躲在顾阳盛身后,心中不以为然,她父亲是秀州太守,难不成还能真打她一顿不成。她不甚服气地望了一眼已经躲在人群中的乔明月,她想置身事外?
“顾小姐三人虽无中生有、恶意中伤,但我与她皆是女学学子,这一十下的笞刑可免,但顾小姐还需澄清先前言语中的不实之处,赔礼致歉,以慰先慈在天之灵。”乔言清清冷冷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
她心中知晓,一十笞刑,顾青鸾不会受,她也不坚持。但是,顾青鸾和乔明月必须赔罪。她眼神锐利望向想要脱身而去的乔明月,春芽利索上前将人从围观人群中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