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言望着在她身边,与她衣襟相叠摩挲的少年。原先还当他俩现在差不多身量。可她猛然间,才发觉乔列已经比她高出小半个头了。
她后退了两步,不觉靠在了游廊的阑干上,她问道:“春芽呢?”
少年眸子一黯,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乔言甚至没有察觉分毫。
“赵嬷嬷寻她,我便叫她去了。”乔列解释道,眉眼之间流露出一丝委屈,道,“姐姐这几日在躲我。”
“没有!”乔言飘忽着眼神,急急否定道。
“那我这几日去疏雨楼,姐姐怎么都不见我?”乔列不着痕迹上前一步,似是质问有只像是疑惑的问道。
乔言两弯远山黛清幽舒朗,微微皱起,她道:“阿列,如今我们都长大了,到了避嫌的年纪……”
她这几日总在想着此事,她第一次感受到,她与乔列是不同的,她日后每月都要有这样尴尬的日子,可乔列却是不用经历的。
“姐姐当我们是姐弟,亲近些又何妨?”少年俯视着眼前的女子,他微微眯起眸子,声音之中辩不出喜怒。
“话虽如此,可到底男女有别……”乔言视线四处飘动,虽然她觉得自己没错,但不知为何,她一点儿不敢看少年那双无辜的杏眸。
乔列又上前一步,看着眼前似有些心虚的女子。
“姐姐难不成以后都要躲着阿列走?”乔列尚且带着稚气的声音抑扬顿挫,在乔言耳边响起。
“自然不是。”乔言蓦地抬首,一瞬对上了少年含着笑意的眸子。她忙不迭转过头。
“我还当姐姐这辈子都不想见我了呢!”乔列嗟叹着说道,他似是松了口气。
“我当你是我弟弟,又怎会不见你。只是,只是寻常人家,亲兄妹尚且七岁不可同席共食。乔府虽然没有这样的规矩,但也当注意着些。”乔言托词道。她借着内则之言,与乔列提及了男女之别。
她看着少年黯淡下去失色的眸子,不禁有些愧疚,本朝男女之间不想前朝那般严苛森严,严格遵从着前朝规矩的也就几个百年流传的没落家族。
她只是心中有些别扭,不知如何面对乔列。赵嬷嬷说是女儿家的娇羞,可她只是觉得尴尬的紧。
乔言心思简单,心中想什么,眼中面上也都是一清二楚,乔列如何看不出,这不过是她的一个借口,他咂了咂嘴,这个借口找的可真是不怎么样,难不成躲了他这么多日就想出这么个借口?
他杏眸含水,眼角微红,哑声说道:“姐姐这话说出来,我不可不信。想来姐姐也同乔明月他们那样,也觉得我是乞儿出身,不配呆在这乔府吧。”
悠扬婉转的语调,似怨似哀似愁,便是深闺忧愁敏感多思的女子也学不来他这般言语。
乔言一怔,皱眉正色解释道:“阿列,我不是这个意思……”
“姐姐不必解释了。”乔列转过身,不在看着乔言。
微颤的肩膀,乔言自然是当他在哭。她不禁叹了口气,她这弟弟还是像儿时那般娇弱。
“嗳。”她深深叹了口气,其实,保持现状,也不是不可以。
“当年是姐姐把我捡回来,如今姐姐是不要我了。”背对着她的少年悠悠说道。
他这一字一句,无形之中给了乔言自心头上的压迫。乔言只觉得更加愧疚,她上前几步,走到乔列面前,看着一脸失落的少年。
亦是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没有不要你,你是这世上,我除了阿爹外,唯一的亲人。不论你先前是什么身份,你都是我为数不多全数信任的人。”
“乔志高他们看不起你,但你瞧他们哪个比得上你?”
“乔明月、顾青鸾他们编排你,也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快。”
“我与阿爹都把你当亲人,这乔府上下亦是真心将你当做府中大公子。”
“阿列,你今后万不能再妄自菲薄。”
乔列闻言一怔,他不自然撇过头,这些他心中太清楚了。
“阿列?”
他转头调转话题。
“父亲要我今日去雁归楼见一见文远书斋的掌柜。姐姐陪我一块儿去好不好?”少年似是撒娇得冲着乔言说道。
这两年,乔老爷渐渐闲了下来,乔氏商号的事儿,多数都是乔列在处理。
例如这文远书斋进松香墨一事,便是乔列一手促成。书斋这批松香墨抄录的书卖得好,自然想起后续合作之事,而乔列去谈也正合适。
乔言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多精力,学堂课业兼顾家中生意,他好似永远都游刃有余的样子。
她有些为难:“我不通商场之事,陪你去也起不到甚作用。”
“姐姐就当是陪我去吃顿饭嘛!与书斋掌柜的交涉有我,不需要姐姐多说什么。”乔列道,“姐姐就陪我去一次嘛。”
乔列不常和乔言这般撒娇,一时间乔言只好点了点头,同意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