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知相貌平凡,不似梁栖那样清秀如男儿,不比章骏那种侠客俊气,但这小倌还真敢说出实话啊,这种环境里这么实诚,怪不得明明相貌不差但还是个平民价位的小倌。
“谈吐得体?我告诉你,我就是个打铁的粗人。”穆兴又给自己倒一杯酒,顺手给青岚的杯子满上。
“不像,没见过打铁的这么温柔的。”青岚慢慢低下头,小声地嘀咕道。良炉镇打铁的不要太多,来炙心楼行乐的更是不计其数,哪个不是急色得很,更有的上来就拽着小倌往床上扑。
温柔?从来没人用这个词形容过穆兴,她又试探地略带恐吓地对着男人说道:“可我还是个逃兵悍匪,杀了好多人。”
“至少在我这里,你就是个温柔的女人。”青岚抬起头,认真的看着穆兴。
穆兴看向男人的眼睛,里面没有恐惧,和他说的话一样,有的只是一个平凡温和的女人。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还是在一个小倌的瞳孔里。
“愿意和我聊聊吗?”明明和恩客聊天是小倌的义务,但穆兴还是想征求这个男人的同意。
青岚打着哈欠带了点头。
穆兴起身把青岚抱起放到了包厢里的床上,她自己却坐回到了椅子上,又斟了一杯酒,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从她年幼时的小事,再到入伍后做了逃兵,甚至还有自己打家劫舍的日子。
青岚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既没有虚假的附和,也没有表现出厌恶,就乖巧地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听。
穆兴也不知到说了多久,直到一段时间没了男人的回应,看向床上,男人裹成了一个球已经睡着了。
那天她没碰男人来泻火,但却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有一种舒畅的感觉。后来她每次都来炙心楼点青岚的名,两人就这么相处着。到青岚那里过夜渐渐成了穆兴每天生活里的一个盼头。
正要出铺子的周旭看见穆兴正攥着荷包发呆不禁问道:“穆兴,你怎么了?呆在门口干嘛?”
“老周,借我点钱呗?”
穆兴蜷缩着上半身,行走在雪夜中的良炉镇里,浮铁河畔的炙心楼在远处的黑暗中散发着吸引人的温暖。
“哟,穆小姐来了。”管事爹爹热情地招呼着正在门口掸雪的穆兴,“今儿个还是青岚?”
青岚这种虽然长得不错,但太不会来事了,□□上像个木头呆子,在一众小倌里挣钱能力垫底。现下总算有个常客了,管事爹爹也算替他高兴了。
穆兴点了点头,轻车熟路地往她常去的包厢走。
“穆小姐,这次可能要等一下了。”管事爹爹好心提醒道,“今晚来了贵客,楼里拿的出手的小倌都遣去陪酒了,结束了就可以来陪小姐了。”
穆兴皱了皱眉,摩挲着手中的楼梯扶手,手掌上常年握刀的老茧在木质扶手上磨来磨去。
老鸨眼力十足赶忙解释道:“青岚他只是去负责端酒,那些贵客各自都点了小倌了。”
她听了这话才松开了扶手,去往青岚陪酒的那一层,在那帮人附近占下了一张桌子,点了一盘小菜一壶烧酒就坐在那里,盯着那帮人的一举一动。
青岚还是一副困得要死的样子,端着放酒壶的盘子,站在一个贵女的身后。要不是这群从郡城来的贵客对侍人的容貌有要求,老鸨打死都不会把青岚派上去。
青岚身前的贵女年纪轻轻,但看着一副被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体的样子,油头粉面。看着底子不错,但是行为猥琐。怀里搂着一个小倌,另一只手却伸进了另一个小倌的衣服里。
“小姐,今日就到这吧,您喝的够多了。”贵女身旁的一个侍卫劝道,“让江公子和梁夫人知道了就不好办了。”
周任突然收回了伸在小倌衣服里乱摸的手,带着小倌身子的温度和气味的手掌拍在侍卫的脸上,狠狠地一推,带着浓浓的醉意怒骂道:“滚开,那江颖早是我穿过的破鞋了,嗝,他敢管我?”
穆兴正在夹菜的手一顿。远处的侍卫似是在警惕什么赶紧环顾四周。只看见一个正在吃菜的客人,就放下了心,对着周任再一次劝道:“小姐慎言,您和江公子清清白白,您喝醉了,属下扶您下去休息。”
周任虽是醉了,但也的确是一肚子的火。周宣让她来梁家继续笼络江颖,顺便往梁栖身上泼脏水。原本计划很顺利,梁景那个老东西明显判断能力已经开始下滑了,她就快唬得梁景对梁栖动手了。
结果那个人回来了,明明那个人应该和梁栖是死敌啊,却劝回了梁景的理智,现在情况又变得悬而未决了,周宣还写信过来骂她办事不力。
想到那个人,就气得周任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要不是那个该死的混蛋。”
说罢周任就带着侍卫快步离开了。
此时那个被周任咒骂的人正悠哉悠哉地坐在梁三夫人梁行家的主座上,玩味地看着正颤颤巍巍地站在她面前的梁行,说道:
“姑母,我回来了,您请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