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都不可以了,我就要及冠了,明天就离开族学了。”
“你去哪?”
“大战在即,邺侯最近在征召士兵,我想去投军试一试。”梁轩仍然维持着笑容,“对了,栖妹今日一人回府吗?”
族学和梁景的府邸离的不远,有的时候梁栖自己上下学。
梁栖点了点头。
“能陪我走走吗?”
梁栖没有拒绝,和梁轩绕着良炉镇散步,她们从相遇开始的事开始谈,聊着一年里发生的事。
天色逐渐昏暗。
交谈的过程很愉快,梁栖自从和庞星分开后,很久没这么和人畅谈过了。已经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
梁轩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这满脸开心的小姑娘,突然叹了口气道:“自以为是的家伙。”
这突然的一句让梁栖的笑容僵硬住,她不明白梁轩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来得及问梁轩为什么这么说,就被一记手刀打昏了。
梁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她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她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考上了锁链,自己凭着触觉摸索了一下,发现锁链被定在地上,只能在有限的范围里移动,她没摸到房间的边缘。
“这是哪?”除了锁链声和气流声以外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出现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黑暗中出现了一条细线,细线快速地变粗,变成了一扇门,门的中央站着一个人,背着光看不见脸。
梁栖立刻起身冲向那个人,却被锁链拉住了。
“别挣扎了,这是三夫人用来惩戒奴隶的暗牢。”那人点起了一盏灯,转身把门关上了。
“梁轩,为什么?”梁栖死死地盯着那张脸。
梁轩俯视着梁栖,伸出了手抓住了女孩的下巴,“还是这么天真啊。”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不,我不配。”微弱的灯光照不进梁轩的眼窝,一片漆黑。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你把我解救出来的,你教我习字,教我礼数,教我常识。”梁栖的声音越来越颤抖,“你为什么不配?你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都是装的。”梁轩缓缓地说道,“我帮助你,是为了从你这个可怜虫身上获得那点可怜的优越感。”
梁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干张着嘴说不出话。
“你知道的,我是梁景嫡姐的女儿。”放下了捏着梁栖下巴的手,“我曾经是整个梁家的大小姐,是良炉镇的天之骄子,是你们这群可怜虫永远无法企及的人。”
“可——可怜虫?”梁栖不知道是在问梁轩,还是在问自己。
“直到那年,母亲英年早逝,父亲抑郁而终,成了个低入尘埃的孤儿,平时的恭维都成了嘲笑。”梁轩把灯提到了梁栖的脸旁边,“真像我当年被当成可怜虫的样子啊,连表情都一样。”粱行把她带回家的时候形容过她当时的样子:被重大变故吓得像个无助的呆子。
“我没要过你的可怜。”梁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
“啪”一阵清脆的巴掌声,梁栖的头被抽得斜在了一边。
“自以为是。”梁轩一手掐住梁栖的脖子,“这是我最讨厌你的一点,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和那群臭虫不一样?”
“你不是成了大小姐吗?为什么不用这个身份呢去压那群臭虫呢?还是你以为你脱了这个身份还有什么?”
“课业好就好,为什么要装的那么谦逊呢?你不喜欢那种智力碾压那群蠢货的快感吗?”
“你不应该是个和我一样的可怜虫吗?为什么大家都不再排斥你了?为什么明明你是个异邦人,梁景那狗东西要你不要我。”
“大小姐明明该是我,该是我站在高处施舍给你们尊严才对。”
“你是不是觉得,跟我结交就像是一种施舍啊。”
梁轩开始语无伦次地质问着,手掐的也越来越紧,梁栖已经快喘不上气了。
梁栖拼尽力气抬起手给了梁轩脸上一拳,梁轩才松手倒退了一步。梁栖瘫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梁轩非但没怒反而大声地笑了起来,“平时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很辛苦吧,刚才不是挺好的吗?”她蹲下来看着梁栖,“你那种天真无害的样子看的我恶心。”
梁栖的头发披散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她凄冷地问道:“我不想和别人冲突也有错吗?我只想在这个世界活——”
话未说完梁栖就被一脚踹倒在地上,“你那自以为是的天真能不能收一收了。”接着梁轩重重地踩在了梁栖的脸上来回碾了起来,“自以为是的谦逊,自以为是的宽容,自以为是的善意。”
梁轩收回了脚,看着躺在黑暗中一言不发的梁栖。
过了好一会儿,梁轩重重地呼了口气道:“把淬火工艺告诉我,我就放了你,你滚回去继续做你的大小姐。”
梁栖依然沉默地躺在地上,披头散发看不清神情。
“不说就在这呆着吧。”
“咚”门被关上,梁轩离开了,带走了所有的光亮,房间重归黑暗与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地上的人喃喃自语道:“都是自以为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