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忍着怒意对梁栖说道:“随我去祠堂。”
祠堂里梁景取出祖谱将梁栖的名字记在里面,当着客人们的面宣布梁栖以后就是自己嫡长女。虽然没有族中其他人的到场,但梁景自己就是族长又是她自己收女儿,所以这母女关系也算是成了,受邺国的道德法律的约束。
“孝女叩拜。”吴管家朝天大声朗道。
梁栖看着面前梁景不容反对的表情,不知从何而来了一股子倔劲,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后面围观的客人都感受到了气温的降低,梁景的脸色看着很不好。
“小姐小心磕着”吴管家这么说,看样子是去扶梁栖,其实就是在把她往下按。七岁的孩子哪能抵得过正值壮年的吴管家,不情愿地跪了下去。
梁景面色铁青的瞪着梁栖,她平时不怒自威,此时威压更甚。梁栖心中的那股子倔劲被恐惧冲了个大半,抿着嘴闷闷的给梁景和江氏磕了三个头。当头颅碰到地面时梁栖心想:「要是庞星在的话,肯定会揍上去吧。」
“孝女唤亲。”
“娘、爹”两个字像是梁栖用牙齿磨出来的声音。「要是庞星的话应该会直接用这两个字骂回去的吧。」
“孝女敬茶。”
梁栖接过吴管家端来的茶,第一碗茶她要敬给她的“母亲”,颤颤巍巍的往梁景那送。
茶送到了梁景跟前她却没有立刻接,“举高点,茶都不会敬吗?”梁景俯视着眼前的孩子,她要让这孩子对自己完全服从,给颖儿留下个“听话”的妻主。
七岁大的女孩不得不踮起了脚尖,把双手举到最高,才将茶碗抬到了梁景下巴的高度。
梁景不急不慢的将茶拿起,全然不顾下面小脸通红的女孩,“为人子女,要听父母兄长的话,知道了吗?”
梁栖轻轻点了一下头,不敢看这梁景的眼睛,心想:「要是庞星的话一定会帮我瞪回去的吧。」
第二碗茶是敬给“父亲”的,江氏没有为难她,只让她平端着就好,立刻就接了茶,饮下。
因为客人不多,后面的宴席也很快结束了。梁栖内心也压抑到了极点,但没有被带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被吴管家送到了梁颖的院子门口。
“少爷,小姐来了。”吴管家敲着院门说道。
里面没人回话,但能明显听到有摇椅吱呀吱呀的声音。
“少爷,这是夫人的意思,要您和小姐熟络一下。”吴管家把梁景搬了出来。
“进吧。”梁颖不咸不淡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吴管家推开院门,梁颖正躺在院中的树下的摇椅上,没有起身的意思。
“娘也真是的,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回捡啊。”梁颖坐起伸了个懒腰,撇了梁栖一眼又躺了回去。
“少爷和小姐慢聊,小的先退下了。”吴管家见势不妙先溜了,留梁栖一人低头站在院子里。
“恭喜你啊,得了个家财万贯的便宜娘。”梁颖把玩着戴在手上的镯子,“因为你呀,我娘把族里的人都得罪完了,她看上你哪点了?畏畏缩缩不像个女人。”梁栖在仪式上的表现都被他看见了,被他娘一顿拿捏,跟周任姐姐比,这妹妹没一点女子气概。
“喂!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小孩子沉不住气,梁颖见梁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更生气更讨厌这个妹妹了,他从摇椅上跳了下来想得到梁栖恼羞成怒的回应,但是对方根本不鸟他。
“哼,你还不知道吧,和你一块的那个男孩被我姑母充作奴籍送去矿场了。知足吧你,别一副委屈吃亏的表情。”
梁栖原本打算装死等梁颖羞辱够了就走,但是庞星成了奴籍的消息在她脑海里炸开,“你说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什么凭什么,你们是异邦流民,除了你这么走运以外,基本都是这个下场。”梁颖嘲讽地笑着说道。
梁栖面如死灰地看着梁颖问道“他会怎么样?”
“一般送去矿场的都是些犯了事的女奴,而且即便是女奴也很少有能健全的离开那里的,至于他一个男孩被送到了那种地方,能有命出来估计也不干净了。”梁颖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梁栖眼前发黑身体摇晃,伸手抓住了身旁的树干才稳住身形,“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做,就因为我们是流民,就应该被你们像东西一样随意处置?”
“不然呢?我也什么坏事都没做,突然有个外邦的孤儿到了我家成了我娘的嫡长女,而我却被过继给了自己的父族。”梁颖狠狠地反问道。
梁景收养了梁栖后,为了方便两个孩子能够成婚,便将梁颖过继给了江氏的姐姐,破了名义上的兄妹身份,两人又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到时候梁栖是迎娶江家的儿子,但生下的孩子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是梁景的血脉。
“我有的选吗?”梁栖低下了头阴测测地说。
梁颖突然感到了一股浓浓的恨意传来,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我像条用来配种的狗一样被捡回这个地方,但我有的选吗?”梁栖把头抬了起来,眼神空洞,语气平静,一只手却死死地抓着树干,手指都扣出了血。
梁颖看着这个比自己还矮小的女孩,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我被人当作货物关在笼子里,但我有的选吗?”
“我最珍贵的人被当成奴隶,我有的选吗?”
“我——有的选吗!”
梁颖吓得往又后一退,跌坐在摇椅上。梁栖这时跟在祠堂的懦弱女孩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娘!”梁颖看到梁景出现在院子门口,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从摇椅上爬起来,跑到了梁景的身后。
梁景背着手严肃地俯视着梁栖。
“所以——你想救那小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