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刚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宗恕下意识地挡在了邬妍面前,声音紧绷道:“兮兮,你要做什么?”
年朝夕:“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宗恕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年朝夕冷声道:“让开。”
若是以往,宗恕要做的事情不会听谁劝,年朝夕也一样。
可这次,他看着年朝夕,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邬妍更加慌乱了起来。
下一刻,她就被人捏住下巴扳过了脸。
年朝夕那张即使是苍白寡淡到没有血色也能看出风华初现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声音冷淡:“邬妍,最后一次,下再让我听见你把父亲和你那些腌臜事放在一起,我亲手废了你的修为把你扔进困龙渊。”
她说这话时语气算不上多狠绝,甚至因为体弱,声音都是轻忽的,带着些沙哑。
但邬妍丝毫不觉得她说这些话只是为了吓唬她。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姐姐了,她向来说到做到,日后如果自己真的再做出这样的事情,哪怕牧允之出手阻拦,她鱼死网破也会践行自己的诺言。
邬妍的脸色一下子白了,看向她的目光不知道是畏是俱。
年朝夕却已经放开了她,直起了身。
她看向牧允之,声音冷淡道:“关于解除婚约这件事,我给你五天时间考虑,五天之后,无论你考虑的怎么样,我将当众宣布你我婚约解除。”
话音落下,牧允之的下巴猛然绷紧。
一旁,第一次听年朝夕说解除婚约的宗恕和沈退愕然看了过来。
年朝夕却没有对那两个人解释什么的意思,转身离开。
宗恕先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的叫住了她:“兮兮。”
年朝夕转头看了过去,目光询问。
宗恕抿了抿唇,迟疑道:“你刚从困龙渊回来,别忘了到药庐来让我给你诊脉。”
他到现在还不觉得年朝夕真的会和他恩断义绝。
年朝夕嗤笑一声,没有回答,转过了身。
那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牧允之紧紧抿住嘴唇,大踏步追了上去。
在他身后,邬妍突然抬头,声音里带着哭腔说:“允之哥,宗恕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哭得连梨花带雨都称不上,像个做错事怕受罚的孩子。
——就像她年幼时一样。
她哽咽到说话都断断续续:“你们罚我吧!罚我吧……我没想到我会差点儿把恶蛟放出来,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我有错,你们该怎么罚我就怎么罚我吧!允之哥,我不想让你们为难……”
牧允之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脚步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他也只停了这么片刻,再抬起头时,已经不见了年朝夕的身影。
她走得果决又潇洒,仿佛这辈子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一如从前。
……
年朝夕刚踏出主院,酝酿许久的暴雨就落了下来。
雨还没来得及落在她身上,一直等在院外的魇儿就立刻撑着伞遮住了她,不满地说:“城主大人真是的,就算不把姑娘送出来,也该让姑娘带把雨具吧。”
这小丫头矮了她快半个头,她低头一看就能看到这丫头从发丝中冒出来的、属于魇兽的短短小角。
年朝夕突然伸出了手,在魇儿脑袋上揉了一把,说:“好丫头,没白疼你。”
什么城主什么医仙什么谋士,关键时刻还没她家一个丫头靠谱。
这一趟也不算亏,最起码让她知道了自己相处了百年的都是些什么人。
魇儿一脸懵逼的抬起头,不知道自家姑娘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但她也不敢多嘴,挠了挠头上白生生的角,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姑娘明天要去药庐吗?我帮姑娘把东西收拾好?”
年朝夕轻笑一声:“不去了,以后都不用往那地方跑了。”
魇儿下意识地问:“为什么啊?”
年朝夕没有回答,转身走入风雨之中。
魇儿连忙撑伞跟上。
为什么?
因为我不信他们了。
……
两个人离开后,她们身后的墙边突然凭空出现了两个人。
月光之下,一道身影背光而立,阴影之下浓重的五官轮廓分明。
他着一身玄色外裳,微微露出些白色里衬,腰间坠着一把长剑,隐隐露出血色的剑身。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衣袖中伸出,轻轻叩击着剑身,目光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
他身边,一个光头的和尚喋喋不休:“好家伙!这一趟来值了!没想到看了好大一场热闹!”
玄衣少年没有应声,眉头却微微蹙起。
和尚啧啧两声,道:“行了,趁着他们还没回过神来,我们赶紧走吧。”说着就想拉他衣袖。
少年轻描淡写的避开,问道:“你说的那缕出现在城主府的魔气呢?”
和尚啧了一声:“我们刚进来魔气就没了,倒是白看了一场戏,真没想到这月见城城主是这样的人。”
和尚边说边摇头。
少年蹙眉。
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他的眉眼,清绝如雪、浓重如墨,俊美到近乎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