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梨回去时,纪家正在吃晚饭。
自从纪梨回来后,一日三餐都是纪梨在做,今天难得纪媛没有打麻将,亲自掌勺,做得还挺丰盛,土豆顿排骨,肉末蒸蛋,番茄炒鸡蛋和一道蔬菜汤。
除了排骨,其他全是蛋类,关键就连排骨,纪梨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黑漆麻乌的玩意儿是排骨。
但就是这样的饭菜,也是纪家难得的美味,估计是纪媛赢钱了。
纪呦呦快乐地啃着她的糊排骨,啃得满嘴都是油,看见纪梨回来,颠颠儿地抱着一只碗,笑眯眯地举高了递给她:“姐姐,吃排骨。”
纪梨挨了一巴掌,脸上虽然敷了冰块,但还是有痕迹,捂着半边脸:“姐姐吃了饭的,呦呦自己吃,谢谢呦呦。”
说完先回了房间。
纪呦呦抱着特意给姐姐留的小碗,她夹了好多好多排骨进去呢,有点失望。
纪泽旻‘哼’了一声,把妹妹的碗抢过来:“不吃算了,我吃。”一边说一边把排骨往自己和大哥的碗里拨。
纪泽熙吃东西一向很慢,有种慢条斯理的优雅,有点懵地看了一眼碗里多出的小排骨,眨了眨眼。
纪媛想了想,看一眼被纪梨关着的卧室房门,提醒纪泽旻:“去煮两个鸡蛋。”
“妈你饶了我,桌上全是蛋了,我都快吃吐了!”纪泽旻苦哈哈。
“叫你去,你就去!”纪媛严肃,见纪泽旻不甘不愿的动身,又懒洋洋补充提醒,“水煮的,别去壳。”
纪梨趴在小床上,刚趴上去,被打的脸碰到枕头,有点疼,只能偏着脸趴着。
是闷热的夏季,空间狭小的卧室里堆着她的两只行李箱,显得空间狭窄。
有些许凉风透过窗户穿进来,纪梨浑身没什么力气,趴着趴着莫名有点想哭。
被当众扇了那么一巴掌,尽管嘴巴硬邦邦的,强撑着,但是纪梨毕竟有裴梨的记忆,裴母半点情面都不讲得说出那种话,纪梨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她吸了吸鼻尖,正准备自己默默的自己消化这些情绪,卧室门被推开,纪媛拿着煮好的鸡蛋进来了。
“脸给我看看。”纪媛坐在床边,戳了戳她背脊。
纪梨有些不自在地翻身回头看她,这几天她跟纪媛的交集不多,因为纪媛似乎不跟她们生活在一个时间轴,总是晚上出去,半早上或中午又回家,回家也是补眠,时间一到,麻友一约,就又精神抖擞的出门了。
纪媛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爆炸头,就是上世纪的那种夸张的满头卷,走哪儿拉风,自带回头率。
刚一回头,纪媛的脸就凑过来,那头漆黑的硬邦邦的爆炸蘑菇头也过来了:“哟,打得挺狠的,你就这么没出息,让人欺负?”一边说一边往她有些红肿的脸上戳。
纪梨哼唧:“疼啊。”
纪媛把鸡蛋往她脸上滚,冷笑:“疼也活该。”
纪媛身上还带着厨房的油烟味,穿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未施粉黛,眼底甚至有轻微的黑眼圈,但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些,特别是眼睛,有种不同于成年人的清澈。
纪媛鼓了鼓脸颊,没有争辩,忽然有种想把脑袋埋在纪媛肩膀上,撒娇的冲动。
但是她都这么大个人了,怪害羞的,只好改去戳了一下纪媛硬邦邦的爆炸头:“妈,您头发多久洗一次,是不是有点臭了?”
回答她的是纪媛狠狠一压,鸡蛋滚得差点破壳了。
纪梨疼得‘嘶’地一声发出惨叫。
等敷好脸,纪媛跟她说:“梨梨,我没问你为什么回来,我也不想问。但是你回来了,就证明那边让你不开心。既然不开心,那就换种方式生活,离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人和事远一点。”
纪梨的心情有点复杂,那一瞬间,纪媛这个赌鬼身上似乎终于有了点母性的光辉。
她刚有点感动,嘴巴嚅嗫想说点煽情的话,结果又听纪媛说:“当然,不开心也记得要交住宿费和生活费!”
纪梨:“......这种时候您就不能说点儿以后您养我之类的话吗?”
纪媛扔给她一个‘你想得可真美’的眼神,拍拍她脑袋,出去了。
纪呦呦扒拉着门框看了半天,终于可以进来,抱着她的破布娃娃,有些担忧的看着姐姐的脸,蹭到她怀里:“给姐姐吹吹,痛痛飞走。”
纪梨又觉得怪窝心的。
于此同时。
南水公寓。
阮靖南刚跟阮靖曦吵了一架,气到极处,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扇过去,阮靖曦当时就红着眼睛跟他嚷嚷:你打,你打,裴梨她妈不是亲的,下得去手,你要是下得去手,你也不是我亲哥了。
阮靖南想起裴梨挨的那一巴掌,绷着脸放开她,脸色难看到极致,吩咐保镖看着她,十分心累得回到公寓。
回来时心情自然不怎么美妙,随手扯下领带仍在沙发上。
第一件事去开放式厨房的冰箱拿冰镇的柠檬水,倒水时忽然发现阿姨贴了在冰箱内贴着一张纸条:阮先生,裴小姐给您煲的粥快过期了,也不敢扔,怕裴小姐生气,怕您误食,有空还是让裴小姐亲自处理一下。
阮靖南便重新拉开冰箱,果然看到冷藏室里的保温桶。
婚礼前夕,按照习俗,男女双方是不见面的,但他有胃病,裴梨擅长煲粥和各种汤类,大约知道他婚前也在忙碌,让阿姨拧过来的。
她一向在擅长在这种小事上不遗余力,阮靖南定定看了那保温桶半响,最后还是抬手将它扔进垃圾筐。
喝水时,客厅那扇落地窗印出他修长剪影,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崩得很紧,凸出的喉结滚动,一脸冰冷。
水晶杯往餐桌一搁,穿着拖鞋回卧室。
“我们俩半斤八两,你轻视我的虚伪做作”脑海里,裴梨的话还在回荡。
她倒是还挺有自知之明,阮靖南唇角一勾,笑容讥讽。
没过多久,男人的步伐又倒回来,看着垃圾箱里的保温桶,心情复杂,难得没忍住脾气,居然一脚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