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不幸了。”
陆濯把空杯搁在几上,抬眼,黑沉沉的瞳眸盯着徐善,“徐小娘子的遭遇委实令人同情,待我禀明父皇,携太医登门为小娘子望闻问切。”
徐善:“?”
陆濯牵动唇角,慢慢悠悠:“在此之前,徐小娘子最好不要婚配,以免不慎生儿育女,犯下欺君之罪。”
徐善:“???”
她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陆濯是不是发病了啊,怎么说的话连起来她一句都听不懂。
“言尽于此。”陆濯直接送客了。
徐善蹙起烟眉:“五殿下无他话要问我了?”
陆濯看着她,要笑不笑的:“我与徐小娘子加上今日,不过三面之缘,实在无话可说。小娘子不愿走,可是对我有何企图?”
企图,呵呵,有何企图。他倒是自信。
“殿下多虑了。”徐善起身,微笑道,“告辞。”
——“多想陆濯分一些这样的自信给我,如此我也不至于因为变法失败就活着难受了。”
——“真是心疼王得志,日夜饱受这般阴晴不定的折磨。”
王得志安静如鸡候在马车外头,眼见着徐善离开了,连忙灰溜溜地爬进来,唤道:“殿下。”
陆濯用挑剔的眼神一寸一寸打量着他。
就这,肥肥白白,有甚好心疼的?
王得志整个人龟缩起来,不敢说话。
陆濯不情不愿地开口:“王得志,你觉得我很阴晴不定?”
“怎么会呢,没有的事,殿下切莫听信谗言!”王得志否认三连,恨不得把心捧给陆濯看,“奴才可是跟着殿下一路从冷宫那地方走出来的,殿下就是奴才的再生父母!”
陆濯满意地嗯了一声。
果然,他没有问题。
他枯着眉头:“命你传人,你怎把她传来了。我与她本不熟悉,也不算相识,何况跟一个小娘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容易污我清白。”
王得志觉得牙酸,但只能说:“都是奴才的错!”
“下不为例。”陆濯挥开袖子,慢条斯理,“传该来的人过来。”
“是。”王得志赶紧应道。
他懂了,他要抓紧时间去传人。他早一些时候去,崔九就少一些时候跟徐小娘子耗着。
“且慢。”陆濯又叫住他,缓声道,“我对杏花不服。”
王得志一愣。
怎么个不服法,可是想着人比花娇。
陆濯一本正经:“春日多癣,我见不得桃杏之物。”
不愧是五皇子殿下,真是思虑周全。
全让王得志懂完了,他毕恭毕敬地把喊他公公的崔九请过来,再体贴地告诉他,为了五殿下的安康着想,得把手里拿的、头上戴的杏花全取下来放外面。
“自有咱家替郎君守着。”王得志一甩佛尘。
崔九顿了一顿,道:“好。”
他的指腹轻柔地从杏花上抚过,看得王得志眼睛生疼:“哎哟,崔郎君,快进去吧。”
崔九进马车的瞬间,闭目养神的陆濯就睁开了眼,径直看去。
“先前在碧云寺取走你的衣袍,实乃情急之下的权宜之举。”
“小事。”崔九唇角一凹,“五殿下天潢贵胄,取人性命都不过是翻手覆手而已,何况取的是鄙人的衣袍。”
陆濯转了下折扇,无所谓地抬眉。
他在审视崔九。眼似桃花,显得轻浮,嘴唇太薄,显得薄幸。总而言之,陆濯看崔九,越看越丑。
不如他甚也。
在容貌上藐视崔九后,陆濯终于有闲情逸致说正事。
“登杏榜,赴杏宴,何人不想。只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崔九桃花眼眯起:“五殿下此言何意?”
……
半晌。
崔九从马车出来,春日和风拂过,他脊背隐隐发寒。
他垂下眼,看到他的杏花坠于地上,被马蹄踩了个稀巴烂。
王得志阴阳怪气:“哎哟,崔郎君,可真是对不住了,咱家一个错眼,就叫这花掉下去了,可要咱家赔枝新的给你?”
“倒也不必。”崔九眼角一勾,“徐家女君尚有一车花束,她邀我前去共赏,就不多留了。”
王得志的得意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