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箱子被摆在傅兰茵的屋子里,阿遥正在清点。
傅兰茵凑过去翻了翻,突然问道:“我记得妙华阁寻常的金钗,都要百两,阿遥你算算,穆澈送来的东西,要多少银钱?”
阿遥已经记了一批单子,只简单数了数:“小姐说得是妙华阁出名师傅手打的,像送来的这些,都是明码标价,看款式,一箱算下来,将近一千两。”
说完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又翻来覆去瞧了一遍,掰着手指在那儿数。
傅兰茵心头一跳,一千两,不说寻常百姓,就是他们官宦人家,也能够花上大半年。
穆澈当上御史没几年,竟有这样的身家。
傅兰茵心中讶异,强装镇定地再问阿遥:“那我这些年,公中给的份例都加起来,能有多少?”
阿遥是专门替傅兰茵管钱的,对于她的问题很是清楚,随口说道:“这个简单,姑娘你从前没什么花销,也就是通融下人的,有个两百两,不过最近您喜欢作画,那些画纸都是上好的,如今应该就剩下一百两了吧。”
一百两,都凑不够穆澈送的零头。
傅兰茵当即就对阿遥嘱咐道:“那你记好后,就将这些珠宝金钗的收起来,放在库房,不准别人乱动。”
阿遥:“小姐,穆大人送你东西,不就是让你用的吗?”
傅兰茵心里存着别的想法,碰到阿遥的疑问,原本对穆澈的怨气,倒是一下子爆发起来,突兀得叹道:“傻阿遥,你看他像那般好心的人嘛,忘了头一回就给你家小姐难堪啦,他要是想道歉早就道歉了,何苦在我们撞破他当街杀人,才下苦功夫,明摆着就是提醒我。”
“也许穆大人良心发现,觉得之前怠慢了小姐,所以想办法讨小姐欢心。”
阿遥咬着笔杆,胡乱猜测着,“穆大人的护卫,也挺维护小姐的,都把二小姐给气走了呢。”
“阿遥啊,不过是一点蝇头小利,你就上了他的当。”
傅兰茵戳了戳她的脸颊,绞着自己的发梢道:“穆澈今年不过二十二,就已经是天子近臣,手握大权,他的名号,京城都听说过。这样的人,杀伐果决,怎会在我的事情上讨欢心,只怕是憋着坏呢。”
阿遥似乎有点不认同:“不算蝇头小利呀,都快一千两了,小姐你的积蓄加起来都没有穆大人多。”
傅兰茵被她噎住。
她当然晓得穆澈有钱,但突然被点明,还是有些赌气,就戳着阿遥的腮帮子道:“好啊,你现在就帮着人家说话,要不我把你送去侯府当丫鬟好了。”
“姑娘!你又开玩笑。”
阿遥摇晃着她的手臂,终于求饶似的和她打闹起来,傅兰茵斗不过就随手抓了荷包砸过去,两个人玩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荷包都沾了灰。
傅兰茵仔细看了看,还好只是些荷包,万一穆澈要回来,她的小金库还赔得起。
只是阿遥的话仍旧在她的耳边回响。
穆澈真的是想向她道歉吗?
脑海中不免又浮起两人的相遇,众目睽睽下,他明知道自己来捡球,却一点面子都没给,直接将球踢进水池里。
后来又是送饼,又是当她的面动手,桩桩件件都给她留下坏印象。
可送来的东西也做不得假,难道他真的转性,觉得赐婚改不了,试着讨她欢心。
傅兰茵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哪里就变得如此快。
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前儿个对她爱答不理的,转头又使劲讨好,必定是有点缘由在里头。
她将帕子敷在脸上,阿遥正在给她准备干净的水。
自从眼疾好后,她对眼睛宝贝的不得了,每日睡前都要用浸水的帕子敷一敷,缓解些疲劳。
没了那些纷纷扰扰的干扰,她突然就想起穆澈的脸来,明明是一副疏星月朗的尊容,做的事情却要道一句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忽然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到底是想得到什么呢?
傅兰茵轻轻叹了口气,她原本是打算顺其自然,找得到门当户对的最好,找不到也就是清清淡淡过一生,如今全被穆澈的到来打乱。
可是静下心来想一想,她有着赐婚圣旨,穆澈总不能真的对她做什么。
最差就是以后的日子,对着个冷淡又说不上几句话的人。
反正穆澈领着御史台的差事,每天忙于政务,哪有空和她纠缠。
她就当是混日子,穆澈不理她,她也不理穆澈,有什么好怕的。
想通这点,傅兰茵郁气尽消,决计下次再碰到穆澈,就装作视若无物。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心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