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禄被堵了一句,讪讪碰了碰鼻子,又想起了正事儿,忙道:“奴才打听到过两日徐壑的夫人会在百春园操办春日宴,这日子去的人多,趁此皇上可要派人过去将同徐家有交情的人都摸仔细了?”
“朕自己去。”
闻恕想也不想便接了这么一句,又说:“叫上付严栢跟着。”
这俞州地方不大,事不少。
他此番前来,倒也不为查什么堤坝,这事儿自有人办,只是不知为何,忽生念头想瞧瞧这偏远穷困的小城,究竟是怎样的光景。
——
一晃两日,便到了春日宴的日子。
付姝妍打扮的像朵含羞待放的花,整个人娇艳艳的,腰间是付茗颂绣的荷包,很是精美,实在衬她这身衣裳。
今日她可不能被付姝云给比下去!
付茗颂太了解付姝妍,付姝妍眼珠子一转她便知晓,二姐姐今日定是要同四姐姐较个高下。
四姐姐是嫡女,这嫡女与庶女之间,向来没有和睦可言。
她心下唏嘘,姨娘不许她去,倒是给她省事儿了。
亲自望着付姝妍出门去,付茗颂也高高兴兴回她的屋子,将没临摹完的几个字又拿出来写上几遍。
平日付姝妍在府上,闲来无事便要拿茗颂寻乐,好容易她出府去,付茗颂便将前些日子落下的功课抓紧补上。
如今女子不兴上学堂,都是请夫子上前来教。可依云姨娘的性子,生怕付茗颂压了付姝妍一头,每到夫子上门的时辰,云姨娘总能找到事儿让她做。
她也只好平日里偷摸着闲工夫,将夫子暗地里给她递的书目一一寻来,多瞧两眼。
只可惜,付茗颂安逸不过一个时辰,便被付姝云身边的丫鬟急急忙忙唤出去:“二姑娘落了水,浑身都湿透了,我们姑娘差奴婢来唤您带件干爽衣裳过去,姑娘可别耽搁了。”
付茗颂一顿:“二姐姐落了水,四姐姐为何要我去送衣裳?”
丫鬟不耐烦:“这奴婢哪儿知晓,五姑娘去问四姑娘便是。”
不多会儿她手里便被塞了件衣裳,急忙给推进了马车里。
付茗颂还懵着,直着腰板颠簸了好一会儿,心想不会又是什么折腾她的把戏?
思及此,她忙从腰间抽出一条面纱遮上。
然而,本以为是四姐姐诓她,没想付茗颂刚从园子后门进来,还真见着湿哒哒蹲在一边的付姝妍。
她眼睛都哭红了,见付茗颂来,气得起身夺过衣裳披在身上,瞪了她一眼:“怎么是你来了?谁许你来的!你、你成心看我笑话是不是?”
付茗颂被她一推,往后退了好几步。
付姝云忙道:“是我请五妹妹帮你的,你倒是还不领情,亏得五妹妹替你拿衣裳,你再不去后院换上,是嫌人还丢得不够多么二姐姐?”
她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掉进的池里,今日来的都是俞州有头有脸的人,这脸面可不丢大了么。
“你、你们欺人太甚!”付姝妍抱着衣裳,哭着跑到客房里。
付茗颂被她二人这出弄得懵了一瞬,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叫付姝云当刀使了,付姝云知晓付姝妍不待见她,是让她过来存心给付姝妍添堵呢。
踩在石子路上的姑娘只露了双眼睛在外边,被面纱遮盖的朱红小嘴轻启,无奈叹了声气,就听付姝云对着付姝妍跑走的方向嗤了声:
“丢人现眼,叫她花枝招展的顾着美,这才掉进池子里,这可是自找的。”
说罢,她目光落在付茗颂的面纱上:“是她让你戴着吧?她就是嫉妒你模样好,你倒是还挺听话。我说五妹妹,你性子怎就这般怯弱?合该她欺负你。”
付茗颂抿了抿唇:“四姐姐…”
见她又这般唯唯诺诺的,付姝云嫌弃的移开眼:“行了行了,不为难你,回府去吧。”
付茗颂松了口气,不敢在此地久留,扭头便往小门处去。
付姝云撇撇嘴,忽然见前头两道身影走来,她没来得及喊住付茗颂,就见她直直撞了上去,付姝云跺了跺脚,噌地一下躲到楹柱后。
父亲今日陪客人赏春,又遇着付姝妍落水的事儿,脸面都丢光了。五妹妹这撞上去,可没好果子吃。
付茗颂确实吓了一跳,匆匆站稳后,绷紧了脸:“父、父亲。”
付严栢皱眉斥道:“女孩子家,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付茗颂不敢顶撞,僵着身子站在那儿,也不知要不要挪开路。
忽然,一道凌厉的目光从斜侧方落在她身上,付茗颂莫名心下一紧,朝付严栢身边的人看去。
男人一身雪青色锦缎衬的他面色比寻常男子还要白一些,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断崖似的,多看一眼便要坠下去。
付茗颂真就无意识后退了小半步,被他眸子里的翻江倒海吓得呼吸一滞,指尖都僵住。
闻恕喉结滚动了一下,心脏仿佛被攥紧,那浑身上下像是钻心刺骨似的疼。
他思绪一下被扯远,耳边响起一道绵长的娇媚声:“疼,疼,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