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圣上早就头疼朋党之事,也早想杀鸡儆猴,让他们消停消停。
太子想明白了黎云书的心思,“所以,你做这些是为了帮孤?”
她笑了笑,“帮自己罢了。不过,殿下与我毕竟是同盟,若殿下真心是向着公正和百姓,云书倒也算得上帮您。”
说话时她咬重了“同盟”两字,太子知她的确是不愿归顺自己,摇了摇头,“也罢。那孤回宫之后帮你打点一番,可还需要什么?”
她支着下巴思考片刻,“唯一的需要,是劳烦殿下遣些人,替我盯着点梁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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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律例,“死谏”之事应由中央机构来管,事情自然落在了刑部头上。
以往的“死谏”之人大抵是寻常百姓,刑部听一听便罢了。但黎云书乃是今年科考会元,在人群中本就小有名气,此事又事关科考,引得了不少百姓关注。碍于压力,刑部不能像其他案子一般压下,只能公事公办着去查。
刑部尚书,是太子的人。
太子自狱中出来之后,便吩咐刑部尚书严查此事。有太子涉足,刑部尚书自然明白此事不一般,较往日严苛了数倍。
梁贤察觉事态的不对。
他去和刑部尚书联络,笑着奉上了银两,刑部尚书也笑着收下,两人和和气气,次日刑部却翻脸不认人,转手就参梁贤贿赂官员。
梁贤百般讨好,刑部就变着法再给他参一笔。后来梁贤明白了:刑部是打定心思要整他,拉关系没用。
黎云书的卷子他也看过。姜鸿轩让他设置这题时便说,今年的考生之中,黎云书是唯一一个从头至尾参与过此事的人,她答题的路径、角度必然比其余考生更细,也更新颖。故而阅卷时,那些真正答得好的人一定要往下压,反倒是平平无奇的答案可能性最小,一定要大力提举。
因而真正有才能的人皆被打入了三甲,名列前茅的才是平庸之辈。
事实上,梁贤一眼便认出了黎云书的卷子。这人是唯一一个没有痛骂赵克的人,不仅如此,还用春秋笔法把他骂了一顿,气得他脑袋发疼。
她暗示了通州商会运送钱两一事,旁人虽看不出,梁贤却明白得很。赵克事情才刚过,朝中借此处理了不少人,也正因此,他有意压下了黎云书的分,不让试卷被圣上发现。
谁知黎云书竟然逼他到了这个地步。
梁贤磨着牙,心道:“这人心思多得很,她想看卷子,必然不止是讨取个官名,抑或揭示通州商会这般简单,没准还会把之前找我那几位考生抓出来。”
若真说他私通考生,那他可就彻底毁了。
于是他沉下脸,对小厮道:“找个死士,我有要事吩咐。”
他的动作极其谨慎,但寻找死士之事还是传入了太子耳中。
太子刚刚传人将黎云书所收罗的罪证移到府上,合上黎云书提供的考生名册,冷笑一声,“果然会有人狗急跳墙。”
当夜,礼部大火。
这火烧得极其惨烈,扑了整整一宿才扑灭。起火缘由是小厮不慎推倒烛台,寻到罪魁祸首时,那小厮已经畏罪自杀了。
梁贤痛斥礼部官员粗心大意,圣旨降下来时,他诚心认错,说礼部失火自己也有责,当场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然而更让人窒息的是,廷试考生的考卷,都被烧毁在了大火之中。
刑部官员去查时,现场只剩下了一片黑灰残骸。
梁贤表现得极为心痛,“这些可都是考生们的心血,怎就被烧毁了呢?”
话虽这么说,眼底却闪着庆幸。
官员看着梁贤的洋洋得意神色,又气,又不敢言。
纵然他们知道梁贤的故意的,但没有证据,对此事也没了办法。
梁贤送走了刑部官员,心道:“礼部失火,罪不在我,顶多是被罚俸禄,总比让人抓住把柄强。她没了证据,我看她用什么来举证我。”
与此同时,太子的小厮匆匆忙忙赶去刑部。
刑部之人对太子不敢怠慢,正欲说礼部失火之事,小厮便将怀中卷轴往前一送,“幸好殿下早有预料,托我提早了一步。”
刑部官员皆作一惊,接过这一大堆卷轴,奇怪道:“为何你们要抽出这么多卷轴?”
“这其中一份是黎姑娘的,另几份是同场考生的。”来人解释着,“劳烦你们将剩下的试卷细细比对,看看有没有相似的地方。”
刑部官员立马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我们这便去查,有劳太子殿下了。”
次日清早,梁贤还没醒来,便听一阵喧哗声踏破了尚书府。
“礼部尚书梁贤,私通考生,为祸科考,扰乱朝纲——还不速速出来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