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抬头看向他,目光锐利。
亲随忽然便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他微微叹息:“我知道你的好心,不过陆家是绝不可能娶温酌。”
亲随一呆:“这是为何,您便这么笃定。”
萧衍冷哼一声,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温酌是温承的妹妹,他怎么会不知道,温酌给别的男子做过妾,算是嫁过一回的了。
虽然他们这些武人糙汉不在意这个,在玄甲军,哪怕是百夫长千夫长,娶的媳妇儿也尽有寡妇,被休弃的或者那些富户家出来的婢女的。
但是,这在西京那些世家眼里,嫁过一回,还是做妾,便不再是清白的姑娘家,以后说起未来的鲁国公夫人从前做过伺候人的妾侍,那便丢的是整个公府的脸。
他一向对这些嗤之以鼻,但在西京,却不得不默认这个潜规则,只因世上本就俗人多,像他这种不在乎女子是否有过婚姻,是否是姑娘家身子的,则少之又少。
陆随喜欢温酌又如何,追求温酌又如何,说到底,陆家也绝不可能叫温酌进门做正妻。
而以温酌的性子,吃过做妾的苦楚,她那样外柔内刚,又很有自尊心,怎么可能会再度嫁入公府为妾?
所以这两人,结局已经注定了便是不可能。
“鲁国公家眼瞎,不会瞧得上她。”
萧衍并没有同自己的亲随说,温酌做过妾的事,毕竟他也要维护她的声誉,不愿让更多人在背后议论她。
那亲随却仍是担心:“殿下,您也太笃定了。那小公爷长得白白净净,如此俊俏的一个小公子哥,多少京中贵女的梦中金龟婿,此前也没看见过他对哪家女郎如此热情。少年男女,最不可控的便是心,万一,奴才只是说万一。”
在萧衍摄人的目光中,那亲随咽了一口口水壮着胆子说了下去:“万一,温家三姑娘对陆小公爷动了心,这可怎么办呢。”
“……”
萧衍的眼神,越变越危险,几乎要将人吃下去。
“奴才浑说的,殿下别在意,别在意,那个陆小公爷,乳臭未干的娃娃样,怎么能跟英明神武的殿下比,哈哈,哈哈,那个,奴才去瞧瞧厨房的夜宵做好没。”
亲随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走了。
萧衍不由得思索这个问题。
他的确很喜欢温酌,愿意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叫她做他妻子,但他不愿意叫温酌为难,露出一点的不情不愿。
他想叫她心甘情愿的嫁入北宁王府。
所以他不紧不慢,循序渐进,哪怕有旁的男子追求她,那些公子哥在家族是说不上话的,只要打听过她的过往,一定会退却。
而这时他再登场,表明他的诚意,温酌终究会明白,不介意她的过去的,只会是他一个。
可世事当真会如他预料的那样吗?
多年掌兵,他早就学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不要对自己过于自信,永远要高看一眼你的敌人,两军交战,他一定得留有后手。
他的亲随有一点是说对了,人心最是难测。
若温酌对陆随动心了怎么办,愿意为他委曲求全怎么办。
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是很喜欢白面小郎君,最爱听海誓山盟的甜言蜜语吗。
萧衍越想越怀疑,在屋里寻了把镜子照了半天,镜中男人高鼻深目,麦色肌肤,还有一道狰狞伤疤,怎么,都跟白面俊俏小郎君搭不上边。
而且他年纪还不小了,那个陆随多大,才十八吧,刚及冠。
水葱一样的人,还很洁身自好,从不踏足风月之地,身边也没什么通房姨娘,而他……却娶过两任王妃了。
“……”
萧衍越想面色便越差,直接从抽屉里寻了库房的钥匙,开了库房锁头,踢开门,大踏步的走进去。
亲随端着夜宵回来的时候,便见库房门大开,他慌得还以为糟了贼。虽然也没什么贼敢来王府偷东西,还是慌慌张张跑了进去。
一进去,便瞧见他家殿下,蹲在一堆箱子前面,头还扎在里头,不知道扒拉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