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人来人往,卖面具卖花灯的还有杂耍喷火的,好不热闹。
陈平仍在耿耿于怀好好的重阳节非要搞花灯,弄得不伦不类,陆随一向习惯了这位竹马过于板正严谨的性子,此时也有些无奈,市井小民们不过是借个由头多卖些东西赚点银子,西京的百姓们也有乐子,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
走过一个卖云吞的铺子,前面围着一小堆人,陆随和陈平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有些少年性子,爱凑热闹,便也围进去瞧。
原来是个对对子的摊儿,第一的彩头是一只桃花簪,此时正有个姑娘带着丫头,在上联面前苦思冥想。
她拿起笔,露出玉做一般的纤纤玉手,笔尖蘸了些墨,便在空白的下联处写了起来。
写完后,摊主将一对对联挂起,只看见下联的一个字,陆随便双眸一亮,这一手极为娟秀却隐隐透着风骨的簪花小楷,真是一笔好字。
此时听摊主念道:“上联是凤落梧桐梧落凤,下联珠联璧合璧联珠。”
人群中几个人纷纷叫了一声好。
摊主赞道:“姑娘,可再对下一个,就算没拔得头筹,也有旁的彩头可拿。”
只见她看向下一个,手中还持着笔,思忖一会儿,便飞快的写着另一下联。
摊主照旧挂起,朗声念道:“上联为无山得似巫山好,姑娘填的下联何水能如河水清,好!”
摊主率先好了一声好,将一方小小徽砚送给姑娘身边的婢女:“这是姑娘连对五对的彩头,请姑娘收下。姑娘可还要对?”
“那是自然,我瞧你那第一的彩头,桃花簪子好看的很,我想要那个。”
摊主笑道:“那可就得现场对了,由小老儿我出题。”
“你来便是,我且试试,便是对不出,还能有谁笑话我吗?”
这个声音,实在耳熟,至少陈平是不能忘怀的,这不就是那个在顺宁龙门栈与他吵起来,讥讽他的那个姑娘嘛,这女子的伶牙俐齿实在叫他不能难忘,能把他噎的说不出话来,也是头一个。
陆随显然也知道是谁了,如玉的面庞上含着笑意,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子不就是温家小妹,温豫爱如珠宝的亲妹子吗。
摊主在纸上先写上联,挂起来时,便有好事者念了出来:“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千古江流。”
温酌微微蹙眉,想了一会才写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万年月影。”
“对的好,刘老儿,你那第一的彩头怕是要不保了。”这是围观的好事者在起哄。
摊主嘿嘿一笑,摸了摸山羊胡子:“莫要小看老儿我,姑娘请听,雪里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
温酌自信一笑:“这个简单,风竹绿竹,风翻绿竹竹翻风。”
摊主愣住,没想到这小姑娘竟如此能对:“水中冻冰冰种雪雪上加霜。”
“空中腾雾雾成云云开见日。”
摊主忽然笑出声来:“姑娘是个有才华的,下面这个你若对得上,那第一的彩头,便归姑娘所得了,若是对不出,可莫说小老儿我故意为难姑娘你。姑娘且听,烟锁池塘柳。”
不过五个字,便叫温酌愣了一会儿,眉头紧锁。
她用手中那笔抵着下巴,显然陷入苦苦思索中,这对子看似简单,却有火金水土木五行,而且是极有意境的一句话,五行之对看似简单,若强对没了意境,也落了下乘。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对了。
“姑娘,看来,这第一的彩头,你是拿不了了。”
“刘老儿,这姑娘对了你那么多对子,你便给了又如何,你可是瞧着人家年轻,故意为难人家?”
“非也非也,这既然说了对上这一句便能拿第一的彩头,小老儿自然说话算话,姑娘对不上,便不能给,可是不是这个道理。”
素橘拽了拽温酌的衣角:“姑娘,要不咱就别要了,不过一个桃花簪,也不值钱,姑娘有那么多好看的簪子钗子的呢,跟他一个老头子较什么劲呢。”
“你别说话,叫我好好想想。”
温酌仍是陷入沉思状,可思来想去,脑袋空空,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下联。
“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老人家,你说说我这句对的可行?”陆随走了出来,看着那老头,丝毫不避视。
摊主摸着胡子沉吟一会儿,拍手道:“妙极妙极,郎君这句下联,正与五行相生相克符合,好对,好对。郎君大才,这彩头便归公子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