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萧衍便派亲随驾车,他骑着那匹踏月乌骓,二十几个护卫在车后跟着,往西京走去。
走了十几日便到了西京城城门,亲随掏出腰牌,都没查验,守城的便忙点头哈腰叫车队进了城。
西京果然是大梁国度,繁华至极,温酌忍不住拉开车帘,往外看,街边酒肆食肆喝茶的管子,绸缎铺子首饰铺子,应有尽有,经过一个酒肆,她甚至还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胡姬作着胡旋舞,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萧衍觉得好笑:“你一直长在顺宁,从没来过西京吗?”
“嗯,小时候便听说西京繁华,没想到是这般宛如梦中的景象,顺宁本是商队出塞的要道,可比起西京的繁华,到底还是远远不及。”
“到时候你可以叫你哥哥带你出去玩,西京好吃的好玩的有很多,食肆最好的乃是白矾楼,西市有个小路边摊子,叫李家食摊,做的水盆羊肉乃是一绝,等到了秋季,火晶柿子下来,插个小木管子吸,甜糯糯的很好吃,你们姑娘家爱吃甜的东西,东市的明楼卖的香酥苹果、杏仁豆腐、蜜浮酥柰花,你应该会喜欢。”
见温酌听得入了神呆呆的样子,萧衍只觉得心口温温的,变成了一颗溏心蛋,中间软的,一戳就会流出暖暖的黄儿来。
“西京有家最大的香粉铺子叫做玉林春,南来北往的客商到了西京总要从他家置办好多香货回去,女孩子们玩乐的地方也是有的,蔻园里面可以投壶,还能打叶子牌,你以后交些好友去里面玩,还能吃些酒行酒令。西京外放些,并不忌讳未嫁的姑娘们抛头露面,你以后待的久了,便知道了。”
萧衍身边的亲随,此时听得都目瞪口呆了。
他自小便跟着殿下,不仅是殿下的伴读,殿下成年后也一直随殿下走南闯北,眼前这个眉眼温和,声音软的仿佛是哪个姑娘的好情郎一般的男人,当真是他们殿下?
那个号称冷面阎罗,不近人情,一向对女子冷言冷语,一句话便堵的女郎们能哭出声来的殿下?
当初,殿下对那两个王妃,也从没这么温柔的说话过吧。
那亲随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怀疑他家不懂风情的殿下,是不是被夺舍,要不就是被鬼上身。
回去他得去白蓬观,找几个道士给殿下驱驱邪。
车队行到西市后的朱雀大街,一家朱色大门处停了下来,上面牌匾上写着温府。
她大哥温承早就等在门口处,就好像提前知道她今天会到似的。
温酌心里已经清楚,定然是这男人跟大哥有什么特别的手段联络,只是故意瞒着她,叫她心急罢了,这男人真真是爱欺负她。
看她着急上火气鼓鼓的就这么有趣吗?
温酌越想越恨,暗戳戳的心里起了坏主意,怎么也得出口恶气。
温承想要上前来,抱拳行礼,却被萧衍一个手势拦住,停在原地看着。
萧衍下了马,掀开车帘:“要不要我扶你下来。”
他面上虽没表情,眸中却含着笑意。
“不劳郎君费心,男女授受不亲,郎君还是离我远一些,我自己可以。”温酌扬起下巴,赌气一般不看他。
她像个灵活的松鼠跳下马车,瞧见了温承,脸上的喜悦都藏不住了,直像个欢快的小鸟要飞过去。
“你都不跟我道个谢吗?都要离别了,好歹我也救了你,要一声谢谢,总不过分吧。”
温酌停住脚步,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对着萧衍福了福身:“多些郎君相救之恩,等小女子回家了,定给恩公立个牌位,每日三炷香的拜您,可好啊?”
萧衍憋着笑,俯视着这个又变成狡黠的小狐狸般的少女:“你这样聪慧,其实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对不对,你为什么不问问?”
温酌忽的露出一个笑:“我要是问了,可就报复不了您了。您虽然救了我,可也一直欺负我,总得让我也出出气。”
说完,她便狠狠的踩了萧衍一脚,然后转身就跑。
萧衍没成想她居然来这么一手,脚上的新靴被踩上一个小巧的脚印。
不远处的温承显然也看见了这一举动,与萧衍身后的亲随一样,均是一脸愕然。
更让亲随瞪大眼珠,觉得自家殿下不正常的是,他居然还笑了出来,不仅丝毫不在意被踩了一脚,还笑的有点傻兮兮的。
这是哪家陷入情网的傻小子,根本不是他们英明神武的殿下。
萧衍余光瞥见亲随这呆头鹅的蠢样,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道:“回去。”
说着,便骑上了踏月乌骓。
亲随大张的嘴合上,现在这个才是他们正常的,不苟言笑的殿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