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承?大哥?
温豫回想起来,这张脸的的确确是记忆里大哥的那张脸,只是更加的成熟,风霜。
“你是大哥?”
因为担心温豫,下了马车奔过来的温酌,便听见这么一个惊天消息,她站在离青年一丈远的地方,掀开了锥帽,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个人。
脸是有相似的地方,身材好像更加高大强健,搂着温豫就像是大老虎箤着小猫咪,强壮的有温豫一个半那么大。
青年转头看向温酌,好生打量了一番:“阿酌?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脸还蜡黄蜡黄的,这几年还是那样挑食,不好好吃饭?”
他往前迈了一步,要过来,却见这怯生生的姑娘满脸受到惊吓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就像被惊吓到的猫。
温承停下步子,小心的看着温酌,指着自己的脸:“阿酌,我是大哥,你小时候我带你上树,给你摘枣子掏蜂蜜吃,我莽莽撞撞的,还叫你额头被蜜蜂蛰了个大包,爹还好打了我一顿,你……你不记得了?”
是,是有这么一回事,比起温豫,大哥嫌弃他是臭小子,一向喜欢抱着她上蹿下跳的到处玩。
家里有颗枣子树,她跟温豫瞧着枣子流口水,温承便抱着她上去摘枣子,留温豫在树底下含着手指头眼巴巴的望着。
哪知道树杈那里有个小蜂窝,温承猴一样的淘气,非要扒开瞧瞧有没有蜂蜜,就折了个小树枝去捅,蜂窝啪嗒一声掉到地上,温豫吓得哇哇大叫,嚷嚷着有虫子,跑的飞快的溜了,倒把温承背上的她,额头蛰了个大包,给她疼的一直哭。
温酌一下子红了眼圈:“你真的是大哥。”
“是啊,是我,阿酌,是我。”
温承一下子双手把着她的腰,把她举起来转了一圈。
这种感觉更加熟悉,小时候,她大哥就爱把她这么举起来,看的她爹总是骂她大哥几句。
将温酌放下来,一手拉着温酌一手拉着温豫:“走,咱们家去说话。”
见那两个兵士目瞪口呆,温承一脚踢过去:“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后头给少爷和姑娘搬行李!”
那两个兵士暗暗叫苦,得罪了将军的亲弟弟妹妹,还不让人家进家门,去后面牵马车搬行李好不殷勤。
进了熟悉的家,温承带着两人直接进了右边院子,右边院子本就是他们兄妹三人住的,左边院子每道月亮门处都有兵士把手。
温酌和温豫聪明的暂时没有追着问。
“打下阳城的时候,我就先回家里看了,咱们家里那些梨木家具古董的瓶子摆件什么的,全被抢了,乱糟糟的不成样子,我重新叫人打了家具搬进来,收拾了好些日子才能住人。这一年我一直找你们,却找不见,今年朝廷推恩,我寻思若是能回来,你们肯定要回家来,便在家等,果然等到了。”
温承重新打了家具,厅堂布置的如从前一般,叫兄妹俩卸了身上的包袱,坐下说话,又让亲兵去煮茶。
“顺宁陷落后,我心里焦急的很,可是有军令在身,一直不能回来,你俩去了哪,这一年是怎么过的?快跟我说说。”
哪怕好几年没见,温承对弟弟妹妹也不曾有生疏感。
他这一问,温酌顿时红了眼圈,低下头默默的流泪。
大哥没死,他还活着,活的好好的,过去没音讯那几年,她无时不刻不再想着大哥念着大哥,担心他。
可现在见到了,心里大石头落地,又生出一股对于最亲近之人的怨恨。
怨恨他一走就是那么多年,要是他那时候在,何至于她们一家子逃得那样仓促,她跟温豫带着姆妈,遣散下人,只来得及带了一点财物,便被迫南逃,直到银子都花完了,温豫又重病,一路上那些县城府城,像赶鸡鸭一样不让他们进城,为了进江南府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姆妈当了自己的金耳坠子,盘查的收了才叫她们进了城。
若是见不到他,这些苦这些磨难,再委屈也便自己咽了。
可现在大哥回来了,有了依靠,过去一年遇到的那些委屈和苦痛,便如被堵塞的水泄洪一般,全部迸发出来。
温酌再也忍不住,趴到手臂上哇哇大哭了出来,似要把这一年的委屈都哭尽了。
“阿酌,你……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温承一下子呆住,手足无措的坐到她身边,想要摸摸她的头,拍拍她的背,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阿酌别哭,我把你的屋子也重新布置了,里头有这些年我给你买的好多小玩意,你喜欢的南边卖的走马灯,百越那边花露、翡翠的首饰,还有胶东那边产的大珍珠,都有指头那么大,留着给你打弹珠玩。”
他就像个滑稽的大熊,手舞足蹈的想要哄妹妹开心,却不料温酌越哭越伤心,上气不接下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