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用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恩德,说出口,以谴责她的没良心,忘恩负义,到头来理屈词穷的却是自己。
因为他的确说不出,自己到底对她哪里好。
季长盛后退了几步,一下子坐到椅子上,揉着额角,他又开始头疼起来,也不知为何,她说要一纸放妾书,心中涌出的并非是,季家如此富贵她还不知好歹想要离开的没面子,更多的却好像是对于她竟然心里没有他,这般轻易舍弃他的难受。
所以他才会如此失态。
望着哭的满脸泪痕的温酌,季长盛心中有些疼惜,他并不想让她如此受委屈,可他也不能答应她的要求,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他总能好好待她,叫她真正的心里有他,不舍得离开她。
他低下身,将她架起扶起来,按到椅子上,亲自拿了手帕给她擦拭泪痕,虽胸中仍有怒火,却到底说话和软了一些。
“你想同你哥哥回顺宁看看,我不反对,这一路路途遥远,你带着素橘素桃去,也能服侍服侍你。但你想拿到放妾书,酌儿,我清楚明白的告诉,只要我活着,这辈子决计不可能!你这一辈子都是季家的人,是我季长盛的女人。”
他说这些话实在有些温柔,季长盛便是这种人,他想要温柔扮演一个完美的情郎的时候,用那张脸,很容易便能将女人哄的晕头转向。
而到了温酌这里,她却毫无反应,面无表情的听他说这些话,就好像被剖白的对象并不是她本人似的。
抬起她的下巴,季长盛的语气忽的变得阴森非常:“莫要想着逃跑,只要我手上有纳妾文书,你便永远都是季家逃妾,酌儿一直明理懂事,也懂得大梁律法,自然知道逃妾的家人会被连坐,你也不想你哥哥好好一个秀才变成逃犯,对不对?”
“……”
温酌浑身发抖,连带着面色都跟着变得苍白,她失算了,她的确没想到季长盛居然会这般反应,宁愿撕破脸都不给她放妾书。
此时温酌才深深懊悔,当初不该如此仓促的进季家为妾,如今连出都出不去了。
“你抖什么,我说会待你好,定会说到做到,酌儿不信吗?”
季长盛搂住少女细腰,往怀里一带,便迫着她坐到他膝上,靠在他的怀里。
“请您自重!”
男人冷笑一声,忽的使劲掐了一下她的腰:“自重,我在自己家里,自己屋里,又非外头光天化日,和自己的姬妾调情,便是圣人来了也管不了人家闺房之乐。”
他是在羞辱她吗?
温酌闭上双眼,不去看他,此时此刻,她只觉得眼前男人那英俊的面容显得面目可憎。
“你是觉得在我屋里不自在?其实无妨,今儿你便在这住下,多熟悉熟悉,以后就不会这么害羞了。”
温酌面色更是惨淡,她的力气弱,根本推拒不了。
季长盛心里有气,也想叫这小丫头知道知道厉害,以后不再说什么求放妾书离开季家的话。
这一夜,几乎是半强着,男人用上了欢场上的百般温柔手段,温酌却只觉得羞辱,几乎想要去死。
第二日醒来,季长盛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好说话的主君,将身子不适的温酌亲自送回惜花院,陪着用了早膳。
温酌万念俱灰,躺在塌上什么话也不想说,也不想动,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她见到了墙角有个小小的蛛网,一只飞虫黏了上去,不断挣扎,却没能逃脱网的束缚,她现在就是这只小小的飞虫,而季家、季长盛便是那张大大的网,要将她钉死在这里。她就像是绣屏上外表光鲜亮丽的花鸟鱼雀,糟了朽了烂了,也要死在这绣屏上。
“小娘,林嬷嬷带着好几个人,捧着好些箱子,给小娘送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