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只得各退一步,齐如月接受了银钱,温酌接受四成的分红。
“还有个事,我只怕……”
“姐姐请说。”
温酌移开目光,注视着手中的茶碗:“我并非是个自由身,一直不肯告诉你我住在哪,实在是怕你看不起我,以后不愿同我来往了。”
齐如月大惊:“怎么会,我不是那样的人,姐姐到底有什么苦衷?”
“你说要我教授婢女们宫花的手艺,我不是不愿,只是因为我是给人家做妾的,出来一趟要禀告主母,要看别人脸色行事,只怕会耽误。”
齐如月好生瞧了温酌一会儿,喃喃道:“我说呢,瞧姐姐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是上好的杭缎,只是头上戴的朴素,我心里本来有些猜测却并不愿在背后臆测姐姐。姐姐这样的气派,怎的会……”
“说来话长,我老家在顺宁。”
“姐姐是顺宁人,顺宁不是被蛮子占了吗?”
“是。”温酌苦笑:“我同家人逃难来到江南府,身上的银钱都花光了,那时家人病重,却没钱请医问药,实在不得已,我便……”
“我知晓了。”齐如月忽的握住温酌的手:“姐姐真是受苦了,姐姐就是怕我知道你为人妾侍会看不起你?我又是什么高贵人物呢,士农工商,商者最贱,我一个小小商户女,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姐姐,姐姐真的多虑了。”
“这几个月相交,你守诚信,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今日才坦白,妹妹能不看轻我,我当真多谢你。因着这层身份,我出来难,所以怕耽误了你的事。”
“姐姐莫担心,出来一次教教她们,哪怕一天也尽够了,这事且不急,她们要熟练也得些日子,我先选一些伶俐手巧的,一个学会了,便教别的,也不能都指望姐姐一个一个手把手不是。”
“姐姐别怪我多嘴问,姐姐入的是谁家门,规矩这么大,便是做了妾,这出门逛个街买个胭脂水粉喝个茶的,我也见过不少官家娘子姨娘的出来啊。”
“是季府尹家。”
齐如月张了张嘴,更加心疼温酌:“姐姐怎的进了他家?府尹大人虽然为官颇有美名,可是他家大娘子名声可不怎么好。”
她瞧了瞧外头,压低声线道:“听说这季府尹原先一个通房便是活活被那位大娘子磋磨死的,那女子的爹娘想要告官,可这最大的官便是她夫君,给了十几两银子做赔偿,还将他爹娘赶出了城,一辈子都不允踏入江南府呢。啧啧,一条人命,就也只值十几两。来定首饰的一些官家娘子们说,那位大娘子,不是个慈和仁善的,很是不好相处,姐姐可千万千万当心。”
温酌唯有苦笑。
齐如月又道:“姐姐可知,这季家大娘子,在外头放印子钱?”
温酌顿时打了个激灵:“你说什么?放印子钱?没听错吧,当真是季家大娘子,徐氏?”
“没错。”齐如月笃定点头:“我前几天问了放印子钱的那大哥,就是有季家大娘子徐氏,她用的还是季府尹的名号呢,她家放的印子钱多,可利息也高,别的日息三分,她家竟要三分半。”
“这……疯了真是疯了。”温酌豁然起身,无所适从的走了几步,又坐下道:“这大娘子疯了不成,朝廷发着养廉银,便是为了杜绝为官贪污,可这放印子钱也不允许,主君是有品级的府尹,这,这万一被揭发了出来,主君可是犯了法。”
齐如月唾弃道:“民不举官不纠的,谁会去告呢,再说告给谁呢,江南府最大的官就是季府尹,那些个官娘子们有了余钱,都会拿去放印子钱,朝廷俸禄就那么多,不然哪来的银钱打首饰。姐姐莫管这闲事,全当不知道的好。我瞧着姐姐的志向,也不是攀龙附凤,想一辈子做妾的,要不然早拿出府尹大人身边人的身份,多少人巴不得好生巴结姐姐,姐姐不说可见姐姐为人。”
温酌抿唇,她不得不承认,齐如月说的就是大实话。
是了,左右她是要赎身出去的,徐氏怎么在外头胡来,关她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