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官家娘子们哪里听过这般的故事,俱都面露厌恶。
薛娘子强笑道:“咱们官人要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便是郡王,天潢贵胄,也……徐家姐姐,您姐姐不是景亲王王妃,可听说过这位郡王?”
徐氏眼神更加忧虑,叹了一口气:“我原在西京的时候也听过,这十三郡王乃是圣上最小的儿子,生母早逝,圣上花甲之年又得这么个儿子,本应极喜爱才是,可不知为何,这竟是个不得宠的。据说是钦天监测过,说是此子命里带煞。后来是那位二皇子就封的时候,就是如今朝里的康郡王,带着去了封地。我没见过他长得什么样,只听父亲说过面目可憎,宛如阎罗。”
徐氏抿了一口黄酒,见众官家娘子听得入神:“最为奇怪的是,这个十三郡王先后有过两任正妃,都过门不到一年,便去了。如今跟他定了婚事的,是安国侯家的远亲外甥女,自定下了婚事后,也是缠绵病榻的,如今倒不知怎样了。”
在场的官家娘子们啧啧称奇,更加忧虑自家夫君。
“好啦,不管他是个什么阎罗,咱们官人们乃是朝廷命官,奉旨办事,他还能吃了咱们官人不成。”
薛娘子见状,也岔开了话题,说起自己养的一只波斯的鸳鸯眼的猫来,倒让气氛缓和了许多。
徐氏见温酌仍旧侍立在一边,她目的也达到,便发了慈悲道:“你且回去歇着吧。”
为彰显自己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恩德,还叫喜安去她库房里取了一对红玛瑙的耳坠子作为赏赐,又额外给惜花院送了两只蟹。
她自以为这是恩威并施收拢人心,还觉得自己十分大度仁慈了呢。
回去的温酌心里沤的要死,出了园子,眼前发黑,差点撅过去,幸好素橘眼疾手快,一把将温酌扶住。
“小娘……”
温酌惨然一笑,伸手把住旁边的树干,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指甲几乎抠进树皮里。
“我没事。”
哪怕是见惯了季家这踩高捧低的,不愿多说什么的素橘,也觉得大娘子这回做的忒不留情面。
伺候大娘子也就罢了,妾服侍主母乃是天经地义,放到谁家都说不出什么去。
可是像使唤丫头似的叫自家夫君的妾去服侍别家的娘子,若是那贱籍奴籍的妾,被这般作践也就算了,小娘好歹是良妾,正经外头纳进来,过了明路的。
好生顺了顺气,温酌抠的指甲生疼,只有疼才能叫她保持理智和清醒,经过这么一遭,她越发坚定要赎自己出去的决心。
“我没事,咱们回去吧,今儿的事莫要跟素桃说,她那个脾气,又要受不得,吵嚷起来,对咱们没好处。”
素橘低声应了,扶着温酌,慢慢走回惜花院。
回去后,温酌十分疲累,便靠在塌上小睡,不久,喜安见奉了徐氏的意思,来给温酌送东西。
喜安走后,素橘小心翼翼将那对耳坠子放到温酌面前。
耳坠子倒是好东西,金子做的身,两只柿子色的玛瑙小拇指大小,成色也极好。
温酌瞧着这对耳坠子,倒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深恶痛绝,恨不得立刻拿起来摔碎了了事。
“小娘,要不,奴还是把它放起来锁好,不带了吧。”素橘轻声问着。
温酌冷笑一声:“不带?不,我正要带呢,我还要天天带,日日带,一刻都不离身的瞧见它呢!”
只有这般,才能叫她记住切肤之痛,记住今日所遭受的侮辱。
她不恨季家,不恨徐氏,为了三十两银子便要做妾的是她自己,那三十两银子解了燃眉之急,让她有钱给哥哥请好大夫,救了哥哥的性命。
她怎能怨季家和徐氏?
她只怨自己,是她不够强大,不够有本事,才落得为了三十两银子卖了自己的下场!
她要时时戴着这对耳坠子,以提醒她,不够强大,赎不了身,出不去,将来便是这般,要受人糟践,一辈子都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