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两日,温酌的扇面便做好了,糊到扇骨上,夹在两片扇骨之中则更结实,扇骨是府里统一采买的现成的,用的上好的红酸枝,早就被漆了晒干,打磨的光滑无比。
扇面则是用的红橙黄好几种丝线,绣的枝头石榴花和石榴,那胖嘟嘟的石榴裂开一个缝隙,里面满满的石榴籽,她还用浅绿深绿的丝线绣了叶子配,端的是火红喜庆。
温酌拿起来扇了两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若是扇子手柄那里挂个红碧玺或是红玛瑙的坠子,这小坠子再雕成石榴的模样,便更相映成趣了,不过她手头上也没有,便只要拿了粗些的丝线打了一条络子挂上,倒也顺眼了许多。
找了个机会将这柄团扇呈上,虽不是什么贵重的金银,瞧见这样活灵活现的绣活,这样的巧思,加之徐氏现在有了身孕,正愿意听见多子多福的吉祥话,便也眉开眼笑的收下了。
趁着徐氏有孕,温酌便托出借口,想要出去买些胭脂香粉,买点打络子的配料,徐氏正兴头上,便点头答应了。
有了徐氏的准允,温酌便吩咐下面小厮套了马车,带着素桃素橘两个丫头出了府。
季长盛说玉胭记的胭脂水粉好,她也颇好奇,便先叫小厮去了玉胭记。下了马车,这玉胭记果然人进人出,生意很是红火,温酌还见到了不少头戴金银穿着绸衣的贵妇和小姐。
这里面卖的便是女子常用的青黛、胭脂、香粉和面脂、香膏、桂花头油,都是女人梳妆用的东西。
她天生唇红齿白,是惯不爱涂胭脂的,用手背试了试香粉,立马便白了许多,旁边瞧着的素桃还满脸艳羡,她又将那半罐子由着人试的放了回去,时下崇尚肌肤白皙,便连男子也多服五石散敷香粉,只是这种世面上卖的香粉为何会有立即增白的效果,多是其中含有铅粉才会如此,女子用了一时会显得肌肤白皙,可长期用下去,便会肌肤发黄长斑,有的还会影响生育。
在老家时,她爹爹是严禁她用这种外头卖的香粉的,都是蒸了大米,在家自己做,再加上拧的花汁,便有不同的茉莉香粉、玫瑰香粉,她还曾在里头添上磨制好的珍珠粉和一些中草药,她爹还颇有兴致的取了个名字叫玉女桃花粉。
这玉胭记里头卖的面脂,比较街上的寻常货色,也好了不少,涂上倒是很润,香气也怡人,不过仍是油兮兮的。在家里时,她爹为了免徭役和赋税才去考的秀才,最精于吃喝玩乐这一套,女子用的这些个东西,她爹一个大男人也很有研究,曾亲给她制了杏仁蜜、人参珍珠膏,香气宜人,涂在面上后肌肤很是细腻光泽。
她一直也不明白她的阿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说只会游手好闲,却也不会考了一次秀才便中了,他自称心中无凌云之志,最厌恶那些名利场上的禄蠹,可家里这些田产铺子却也打理的蒸蒸日上。
与正妻生育的这三个孩子,她大哥最爱舞刀弄剑,总说要投军去做个大大的将军回来,二哥则喜爱读书,不到十五便考了童生,她这个厌恶禄蠹的爹,却重金请了西席,教他们兄妹三人,从不因着她是个女儿家便不叫读书认字,哥哥学的什么她也是一样。而她性子贪玩,爱玩胭脂水粉,爱做宫花,甚至是其他家族认为不务正业的东西,她爹爹也由着她学。
想到这,温酌的好心情顿时消沉许多,将手里那瓶面脂放了回去:“走吧,咱们去那家凤凰于归瞧瞧。”
素桃顿时有些不舍:“小娘都没喜欢的吗?”
温酌为人大方,虽手里没几个钱,可官中发放的胭脂香粉什么的,也由着她跟素橘用。若是从玉胭记买了好的,也不会吝啬分给她俩。
见温酌竟是一样没买,素桃难免遗憾。
“你不懂,等回去跟你说。”
素桃巴巴的又看了几眼,心中馋得很,她一个月只有一贯钱,还要补贴她老子娘,到自己手里的没几个铜板,虽然拿着温酌首饰盒子的钥匙,却也不能偷拿小娘的钱买这些个东西吧,小娘在府里也是不容易的,她若那般行事,岂不成了眼皮子浅的玩意儿了。
难得出来,一向老成内向的素橘也露出些女孩子的活泼来:“小娘,这凤凰于归就在斜对面,这条街租金贵的很,卖的都是咱们江南府有名的好东西啦。”
也不用再驾车,这街面上两边也有一些小摊子,主仆三人边散步便瞧了起来。
路边也有卖首饰的小商贩,卖些簪子珠花,价格都不算贵,温酌瞧着,只觉得工艺粗糙,心里实在有些瞧不上。
“小娘,您看,这里也有卖花的。”
正欲往那边去,一架马车驶了出来,马车行的不快,也很规矩,素橘扶着温酌躲了躲。
马车中的蓝衣男子子知透过车窗向外看了一眼,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愕然,顿时便想跳车去瞧一瞧。
白衣书生见他梦游一般,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却险些被多年习武身体结实的子知也带下去。
“子知,你怎么了?”
“我……我怎么好像见到了我妹妹?”子知满脸茫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往外看去,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难道你弟弟和妹妹到了江南府?我记得你母亲家不是还有一门亲戚在西京吗?他们不去近一些的西京为何会千里迢迢的来江南府?应该是长得有些像的人吧。”
子知苦笑,又坐了回去,他们身负任务,是有正经事要办的,这个节骨眼上也腾不出时间大张旗鼓的找他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