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可还想吃些什么?”
温豫脸色蜡黄,大青龙汤药力强,使人发汗过后,多会觉得身体虚些,这些日子,他烧的一直不太清醒,好了一些,却见小妹为他忙里忙外,身子纤瘦的衣服都显得宽大了几分。
再看他小妹的手,温豫心中一酸,她小妹的手上有些细小的茧子,都粗糙了许多,他的小妹,自小千娇万宠,那双手是一直养的白白嫩嫩,哪里干过这些粗活呢。
然他是男子,心里难受也不能像女娘一般哭出声来。
“酌儿,等哥哥好些了便去找个生计,我也读了这么多年书,能写会算的,哪怕做个账房先生,也能养活你跟姆妈,让你们过好些的日子。”
温酌一愣:“明年春闱院试,哥哥不是有心下场吗?哥哥已是童生,若是这回过了,那便是秀才之身,去寻个生计,耽误了哥哥科考,可怎么办呢。”
温豫默然:“我边做活边准备考试,总不能一直叫你跟姆妈这么辛苦养活我一个大男人。”
听他这样说,温酌心中越发难过,安慰道:“哥哥先养好病,病好了再说,我倒是觉得,哥哥若真能中,那才是正途,我跟姆妈现在虽辛苦些,可哥哥将来成了举人老爷,我跟姆妈的好日子才到了呢。”
这时候,门外响起“吱呀”的开门声。
“是姆妈回来了,姆妈,哥哥醒了。”
粗布麻衣的中年妇人打开帘子进来,瞧见靠在床头的温豫,虽然因为病了这许多日面色蜡黄,可精神将较前几日已经好了不少,喜不自胜,几乎要落下泪来。
“好,好,好了就好,豫儿,你可想吃些什么,姆妈给你做去。”
“姆妈,不用了,方才小妹煮了一碗面羹,你过来歇歇。”
“只要你好了,我跟姑娘就都有指望了。”
三人坐了说了一会子话,见温豫面有疲色,温酌拧了干净的帕子,给他擦了额头上的汗珠,又让他将湿了的亵衣脱下拿去浆洗,便又叫他躺下睡了。
温酌姆妈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大少爷去投军后下落不明,若是二少爷再有个好歹,她跟温酌娘俩个,日子可就真是不好过,家里有个男人,毕竟有主心骨。
她们家豫儿那是有大志气的,十三岁便考中了童生,那可是县里有名的神童,不要说举人老爷,过了院试中了秀才,免赋税徭役不说,这开个私塾做个教书先生,每年都能有二十两银子的进项,总比她们两个女人抛头露面的辛苦,还赚不了几个钱强。
两人不欲打扰温豫休息,轻手轻脚的出了内室,温酌姆妈一眼便瞧见了还冒着热气的药炉,还有木头柜子上开着口的药。
她扒拉着瞧了瞧,又嗅了嗅,却见黄纸包的外头一角有保和堂几个印戳。
“……姑娘,酌儿,你去保和堂请大夫了?”
温酌本在刷着药炉,听见姆妈询问,手微微一顿,嗯了一声。
温酌姆妈怎会不知保和堂的价,当初温豫病倒,他们便想请保和堂的大夫,人家出诊便要一两银子,更不要说开方更是贵,无奈囊中羞涩,请不起保和堂的大夫,只能请了外头的摇铃赤脚大夫。
她顿时脸一沉,拉着温酌,急切盘问:“你哪来的钱请的保和堂的大夫,必得跟我说清楚。你是不是……”
面前的温酌低垂着头,似要哭了出来。
她忽的不敢再问下去。
温酌看了一眼温豫的房门,拉着姆妈的手,低叹一声:“我们出去说。”
依言出了房门,坐到了院子里,温酌还烧了一壶水,给姆妈和自己都倒了一杯。
她仍是垂着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姆妈,我已经答应了季家给季家主君做妾,今儿上午季府大娘子身边的顾嬷嬷和刘妈妈一同前来,先给了五两银子作了定钱,我便请了保和堂的大夫来给哥哥瞧病,用了二两多银子,剩下……”
温酌姆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温酌不敢看她,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竟没勇气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