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汤沐浴,侍女伺候,无衣洗干净,见给侍女捧着准备给她换的是一套红衣。
“我不穿红色。”
侍女马上道歉,问无衣喜欢什么颜色,先穿上里衣自己挑就行。
“随便挑吗?”
侍女忙点头:“自然是姑娘喜欢什么就穿什么。”
无衣光脚从屏风后走出,屏风外已经搭好几件外衫。
粉的,绿的,蓝的,紫的,黄色。
全都是轻飘飘的料子,如烟如仙的样子。
“都不好。”
侍女急道:“都不喜欢吗?姑娘一路奔波先行歇息,夜里我着人将店里的尺寸合适的衣服都带过来,明天一早姑娘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可以吗?”
无衣哪里就挑剔到如此地步,她小时候有一件蓝布碎花的棉袄,从四岁穿到六岁,倒不是因为她没长个子,而是大师父喜欢那个花色,后来再没有遇到过,二师父就年年拿出来改改缝缝给她穿上。
只是她不知为何,一见到禹君同心下就不痛快,这人随和她见了不过一面,却像是能够予取予求,毫无底线就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她睁眼躺在床上,转头越来越那墙上的画越来气,这画画的就是冰火两重天,旁人不知道,可她太清楚了。
进门的五色花,墙上的封冰画,林飞红最爱穿的红衣。
无衣心里莫名憋着一股火,这禹君同看着和和气气,却将她安排在一个随时提醒自己旧事的屋子,到底是何居心。
她睡不着。
若是在青梅山庄,这些东西不但不会存在,还会被背着她毁掉,怎得这个禹君同就巴不得她想起来,巴不得就差开口跟你说,你是林飞红的女儿,带着她的印记,你活着就该成为她,完成她未尽的人生。
无衣坐起下床,拔出挂在柱子上的一柄长剑,朝着那画走去。她犹豫了片刻,只见那冰山在崩塌,血水从画里涌出就要将她淹没,她抬手转腕,瞬间将画刺破,割的粉碎。
“姑娘有何吩咐吗?”
门外侍女听声问道。
无衣拉开门,侍女就站在门外,身后大片的五色花更加惹眼。
“你怎么还没走?”无衣问道。
“怕姑娘初来不适,今夜我在此守着,姑娘放心睡吧。”
“是禹君同让你看着我的?”
侍女摇头,笑道:“禹大人只会担心姑娘,不会令人看着姑娘,我是自己要来的,跟大人无关。”
无衣也无心知道这侍女为何叫禹君同大人,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答:“紫烟。”
紫烟是个什么名字,花里胡哨,无衣丢开这名字道:“紫烟,你帮我将门外这些花都搬走,我不想看到。”
紫烟愣了愣,低头答好。
第二天天不亮,门外就是一片细细密密的走路生,无衣警觉,出门去看,却见捧着各样衣物的侍女在廊上站成一排。
“这是做什么?”
无衣看向一旁忙着检查衣服的紫烟:“都拿走吧,我自己带衣服了。”
紫烟转头看向无衣愣着没动。
“是我二师父一针一线亲手给我缝的新衣裳,我若出了门便不穿他做的衣裳,他知道了又要难过了。我不想他难过,可以吗?”
紫烟忙道:“当然可以。”
无衣关门回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些话,她这些话也不是说给紫烟的,也不是说给陆嫣红,偏偏就是说给那禹君同听。
那人很奇怪。
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做的事情也很奇怪。
早饭用过,李凤鸣换了身白衣,头发也梳了起来,一根白玉簪子插在后脑勺,更衬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抬脚进院子,便朝着门里坐着的吃饭的无衣道:“阿苏一早带着千乘和姚七出门逛去了,我知你不喜欢热闹,问来一清雅的地方,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无衣咬着筷尖抬头,盯着李凤鸣看了半天,心下骂人,这人怎么生的这么好看,小时候瘦的跟猴一样,脸颊都陷在颧骨下,怎得现在长得如此风流倜傥。
“谁说我不喜欢热闹?”
“那就走吧。”
“不去。”
“你不出门怎么能知道昨夜丐帮在城里做了什么,春城派又做了什么,你抓来这里,不会是想真想住在这里红尘潇洒吧。”
“为什么不想?”
李凤鸣赖的跟无衣抬杠,他回头发现墙上的画没了,这才发现门口的花也没有了。
“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有些人嘴不对心,谎话连篇,连自己都骗。”
“有屁就放,少给我外弯抹角。”
“一天天,就知道跟我凶。”李凤鸣叹了口气,道:“六子不是想吃红烧肉吗?阿苏说水月楼的红烧肉做的最好,我们去城里找找他,带他去尝一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