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鸣接过水囊笑笑,倒是没有再说话。
行到春江城外,太阳已经西斜。
城外挡着的乞丐很多,城门口是穿着一样蓝衣黑靴棕涩皮革腰带的春城派弟子。
他们对进城的人挨个排查,没有武林大会请帖的,统统不得入内。
“这可怎么办?我们要怎么进去?”
阿苏向童一纸求问。
童一纸望着城门沉思片刻,对大家说:“再等等,天黑再做打算。”
众人席地而坐,百无聊赖,阿苏忽然想起无衣走时大师父给无衣的信,他凑到无衣跟前:“我们拿着大师父给的信,是不是就可以进去了?反正我们跟他们也不是一伙,不必非要在这里等着。”
无衣伸手从怀里将信拿出来,信上只有“嫣红亲启”四个字。
“叫的这么亲热,该不会是大师父的”
阿苏话还没说完便被无衣的眼神杀退了声,他默默凑在旁边,见无衣并不理会大师父说的嫣红亲启的话,将信撕开了。
许久未见,来信只为无衣一事。
她两岁从拿筷子开始,就会舞剑。
老包疼惜怕她吃苦,舞的便是耍把式的皮毛。
大了些,更是有了些性子,随了他二师父知错不改,知不可为而为之。
可这孩子不坏,与我二人常年待在山上,只怕耽误她,故将她托于你,只有几句话叮嘱。
一是无衣打小味觉敏感,爱吃红烧肉但吃油腻会吐,麻烦是麻烦了点,做的不好也没关系,孩子不挑食,没啥脾气。
二是偶尔有点脾气,可吃软不吃硬,哄哄就好了,算是脾气好的。
三是一时脾气不好也是有的,但她讲理。
实在要是不讲理,你只管来信跟我们讲,我和老包还是能说一说她的。
落款:青梅二老
“这写的都是啥呀。”阿苏一旁看完十分失望,顿时抱怨。
“搞得神神秘秘,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这信给人家人家不给你撵出来,都算给你面子了。”
阿苏说完一边找李千乘去了,留下无衣拿着信还坐在地上在傻笑。
“两位师父很疼你。”
李凤鸣在无衣身后站着,早将信看完,他不知这信是不是真的是写给陆嫣红的,只知道有这封信无衣便不会做出什么不顾一切的事,不给自己留后路。
她知道师父们惦记着她,便不会由着性子伤害自己,使得师父们伤心。
李凤鸣感叹,这大师父果然是高明,难怪放心让无衣独自出门,原来人家千里撒线,任你跑的多远,都能给你叫回来。
见无衣半天未抬头,李凤鸣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他们带大的,他们又怎么会不懂你,放心吧,不管你做什么,他们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无衣听着李凤鸣的话,总是话里有话,他似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说的模模糊糊,又让人捉摸不定,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无衣可太困惑了。
“我要做什么?他们为什么要站在我这边?”
无衣说着收了信,与李凤鸣擦身站起。
夕阳落在原上,将天地罩在一片金黄里,无衣和李凤鸣相对站在树下,一高一低,一篮一灰,衣袂飘飘,发丝撩风,倒像是刻在风景里的画。
李凤鸣没有作答,转身坐在六子一堆小孩中间,讲起了故事。
“宋国老丁,家里没有井,每天就得派出一个人到村外挑水回来做饭浇菜。
“后来他给家里打了口井,就省下这个每天需要打水的人。
“他很开心,对邻居说,我家挖了一口井,相当拥有一个人。
“这话传到下一个人,变成老丁挖井挖出一个人来!再传给下一个人,变成老丁在家里种人,一挖挖一准,都能组成军队了。
“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国君的耳朵了,国君派官吏到老丁家调查,问老丁你挖出来的人现在何处?
“老丁战战兢兢,实在不解,还以为是什么有新的医界奇迹,而他家单单因为不知道而没能交出服役的适龄男子,
“便问道:现在的人不用靠生了吗?靠挖就可以吗?您告诉我在哪里挖我现在就去。”
李凤鸣说完,小孩们一片哄笑,只是大家笑笑便过去,只有六子一人道:“这人真傻,再传传,说不定老丁就成国君啦。”
“你说的对。”
李凤鸣对着六子,眼睛却在一旁站着的无衣身上,他缓缓道:“流言无稽,并不能从心而论,并不是你信便有,不信便没有。世人妄言,受害的只有老丁,老丁无辜,可怎样又能替老丁匡正流言呢?”
“怎么做呢?”六子问。
李凤鸣站起,直直看着无衣,道:“那就是,让流言更无稽,更荒唐,让人听了都会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