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凤护住豆子,用后背接住枝条,并且像以往那样紧咬牙关没有哼出半声。豆子已经怒火中烧,随即求助般地看向潘得贵。潘得贵也是刚刚看到这一幕,正在纳闷是怎么回事,加之叶子茂又在现场,所以没有动,而是转而查看叶子茂的神情和态度,以便采取相应的行动。豆子见如此信赖的潘得贵没有出手帮助自己,甚至扭头装作视而不见,而自己不可能打得过那个管家,不由“哇”地一声委屈地大哭起来。
豆子的哭声刚刚响起,人们的身后又传来“嗷”的一声,只见秦福生抄着一根扁担冲过来,他的舌头在一年前被还乡团割掉了,口中发出的声音已经含糊不清,不过明显能够感知是在恶恨恨地咒骂,同时直奔管家而去。
管家见状,急呼道:“来人啊!”
随即,几名打手各抄家伙赶奔过来,而且个个奋勇当先。显然,他们认为既然有国军在场撑腰,那何不就施展一下拳脚,在主子面前痛痛快快地展现一番,事后还能邀功请赏。姚宅那边也有七八个护院持枪赶奔过来,而且已经在拉动枪栓,眼看就要爆发更大的冲突。
久经战阵的叶子茂,面对这一突如其来且莫名其妙的情形,加之这些天已经被饿得眼冒金星,竟然被搞得有些六神无主了,只是本能地喊道:“住手!”他的话音未落,秦有根已经抬腿将秦福生踹倒在地。
秦福生之前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刚才只是鼓起最后一点力气准备替小伙伴出头,经父亲踹这一脚,只能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过双眼则狠巴巴地盯着叶子茂,显然是在抱怨他的见死不救。
吴成国见状,再次按捺不住,指着管家骂道:“你个龟儿,格老子我……”说着,迈腿就要往前冲,他的部下尤其是那3名班长也随之重新振作起来。
叶子茂眼见事态又要控制不住了,随即伸手抽出驳壳枪,“咔吧”掰开机头,厉声喝道:“站住!谁要再敢无端生事,格杀勿论!”他既是在喝至本方人员,也是在警告姚家那方。
石玉宝也拉动枪栓,跟着喝道:“听到没有,都退回去!”随后,横端步枪开始推搡本方人员。
管家趁机把阿凤和豆子拉开,他也不敢太张狂了,只是一边低声咒骂,一边推搡着阿凤去干活。
双方脱离了接触,看热闹的人也就或是意犹未尽、或是长吁短叹地散去,坝子上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和忙碌。
叶子茂随着本方人员回到坝子一角的临时宿营地,开始向沈志杰、潘得贵、吴成国等人了解情况,以便做出相应处理或应对。
原来,管家果然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他给“国军”准备的是好米,给“红军俘虏”的则是发霉的糙米,而且明显分量不足。虽然吴成国的部下距离做饭的地方有30米左右,根本看不清楚大米的情况,但是米袋的体积、颜色以及洗米人侧脸掩鼻的动作,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他们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因此对粮食是极为的敏感,而且知道那些发霉的糙米肯定是给他们这些“红军俘虏”准备的,所以看在眼里气在心头,便纷纷抱怨起来。
吴成国是个讲义气的汉子,之前就曾为弟兄们讨要军饷而顶撞过军需处长姚文彩,并得罪了团长杨定邦,进而被穿小鞋且险些当了炮灰,这才有了此次准备报复姚家之行,此时更是新仇旧怨直冲脑顶,随即与管家发生了口角,只是因为他碍着叶子茂事前的命令,以及沈志杰就在现场,所以才没有动了拳脚。
潘得贵对管家的行为做派也是怨气冲天,同样是碍着叶子茂事前的命令而没有直接出手相助,不过,他以弹压“红军俘虏”的名义拦阻准备上前拦阻吴成国的沈志杰,进而也就是在对吴成国暗中相助。
至于豆子,那是因为他认出了正在苦苦寻找的姐姐阿凤。一开始,由于彼此有一定距离,而阿凤又在人群中忙来忙去,豆子只是感觉像是姐姐,但不敢确认。后来,经吴成国这么一闹,豆子才跟着凑上前并试探着辨认,阿凤随即也认出了弟弟。
自从父母被财主逼死、阿凤被卖之后,姐弟二人就没有再见过面,而豆子流浪寻找姐姐的半年来,已经瘦弱且埋汰得不成样子,阿凤则是被姚家打得伤痕累累,姐弟相见自然是悲上心头,先是抱头痛哭,然后急切地打听着对方这些日子以来的情形。其他人要么在吵闹,要么在观望看热闹,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俩。
叶子茂了解清楚后,对吴成国骂道:“看你这点出息,就不能忍住这顿饭,等吃饱了养足精神再说不行吗?”转而又对豆子说,“你也一样,现在咱们饿得连枪都拿不动了,怎么打土豪?怎么救你姐?”见吴成国和豆子都低头不语,他又转向潘得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