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战士上前给王大雷和石玉宝解开绑绳,王大雷似乎还想追过去与叶子茂理论一番,石玉宝连忙死死地拉住他,同时嘴里嘟囔着:“你现在明白了吧,不是我告的密吧。”
王大雷低头睖睁着看着他,一时没搞明白从哪里就证明不是他告的密,但又不想再动脑子去想,便一把甩开石玉宝,一边走向一块石头后面,一边不耐烦地说:“我先撒泡尿再找你算账。”
其实,告密的是冯世功。不过,那也不能称之为告密,最多算是管闲事。作为军医官的他虽然当了俘虏,但出于职责和习惯,每天天亮之前会例行查房。他已经跟随这个收容队两个多月了,对负责看守他的王大雷和石玉宝更是熟悉,所以很快就发现他们不见了,便连忙告知了叶子茂,叶子茂又连忙告知了政委沈志杰。
沈志杰抬起独臂看了下手表,说:“我两小时前才查完营,当时他们还在,目前应该跑不远。”
“王大雷的老家就在附近,肯定拉着石玉宝去报杀父之仇了。我去把他们抓回来。”叶子茂说完,转身就走。
“慢着。”沈志杰从裤兜中掏出勃朗宁手枪递向叶子茂,又说,“你要不要带上几个人?”他的右臂在第四次反围剿时被敌军的机枪打断了,所以平时把枪装在裤兜里掏取更方便。
叶子茂在被撤职时,枪也被收走了,目前属于是赤手空拳。他满不在乎且气哼哼地说:“不用!”然后转身就走。显然,他说的“不用”是既不用带枪,也不用带人。
王大雷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住了,所以就怀疑是石玉宝告的密,还骂他“当面做好人,背后捅刀子”,以及“装模作样陪绑,暗地里监视别人”。石玉宝真是有口难辩,原本是义气当头要帮着王大雷去报仇,此时却落得个里外不是人,所以才闹着让叶子茂给他作证。
叶子茂懒得再理他们,倒头又睡。沈志杰走过来,坐在他的身旁说:“把武器发还给他们吧?”见叶子茂一动不动没有理睬,又说,“目前,咱们收容队里能拿动枪的就剩他们几个了。”
叶子茂猛然坐起,扭头盯着沈志杰,没好气地说:“当时是你把我的武器收走的,现在怎么没想着发还给我?”
沈志杰一愣,说:“当时我是在执行命令。”
“那你现在就不执行命令了?携枪逃跑,就地正法,这可是自古以来也是古今中外的军纪!”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把他们枪毙了?”
叶子茂随即气馁下来,倒头又睡。
沈志杰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一直不服……”
叶子茂头也不回地说:“我没什么不服的,撤职查办乃至被杀头的也不止我一个。”话音未落,他又猛然坐起来,狠狠地盯着对方问,“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会携枪带人逃脱?”
他这样追问显然是有原因的。那还是在1926年底,已经入学日本陆军士官学校预科班的叶子茂接到家电,称“父亲病危,速归”。此时,北伐军已于10月10日全面占领武汉,又于11月8日顺利攻克南昌,正在积蓄力量准备进取上海并会攻南京。
当叶子茂返回上海家中时,二哥已经在操办父亲的丧事,然而直到发丧完毕,身在武汉的大哥都没有露面。面对家中变故以及日益临近的战乱,爱子心切且失去主见的母亲执意要把大哥叫回来。可是,二哥要照料家族生意,其他族人难免会畏惧吉凶莫测的路途,叶子茂便自告奋勇瞒着母亲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