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干死他四个!”
“五个!”
……
“行行行!都给我消停点!”一摆手,邵海山不愿意听了,“咋还越说越来劲儿?要照这么累计,就算把荣誉师拉过来,那也不够塞牙缝的。哎哎哎!我说刘金锁,你那条腿不瘸了是不是?瞎蹦跶个啥?显你个高啊?站好站好!咋地,不服气啊?我这班长管不了你啦?李定山!李定山!你狗日的干啥呢?用得着缠那么多手榴弹么?送死还轮不到你,我这班长是个摆设么?嗯?你噘嘴干啥?咋地,不服气啊?我这班长管不了你啦……”老邵是个典型的碎嘴子,虽然排长干得不怎么样,但做班长却是绰绰有余。“我这班长管不了你啦?”成了老邵的招牌口头禅,并且一代一代传下去,直至多年以后,六班几任班长教训新兵时,一不留神,还会冒出这句话。
“还有七分钟……”望一望远处漫天的尘烟,老陈挽下陈东的衣袖,盖住他腕上的手表,“老邵啊,你过来……”
“是!”
摘下挎包深情地摸了摸,一声叹息过后,老陈将它郑重地交给邵海山:“这是我原先那些兄弟的骸骨,你帮我保存好。有朝一日,要是能回去,别忘了让他们入土为安。在这里,我代六班的兄弟,先谢谢你了……”
“排长……”一阵莫名的悲伤突然掩上心头,邵海山哽咽着,使尽了平生力气,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排长……你……你是想……”
他估计得没错,老陈就是想舍弃自己,来保证他和部下的安全。“我已经这样了,不管是死是活,怎么也落不下一个好。但你不一样,有你在,二排就不会垮,老六班那雷劈不倒、百炼不弯的精神,就可以一代一代传下去……”
老陈骂他也打过他,但紧急关头,却是信任他、呵护他,并将自己的心愿完全交付给他。这份情,邵海山知道:自己恐怕一辈子都还不起了。心情还是那么激动,眼泪依然抑制不住,不知不觉中,邵海山心头突然涌出了一句话:“关键时刻,是谁在背后替你挡住了子弹?”
“排长……我的好排长……”
吴文欢盯着表针,眼皮连眨都不眨。长长的烟灰烧到手指,直至慢慢燃尽、垂落……
“还有四分钟……”参谋低声提醒道,“增援部队就可以到达栈道桥。”
“时间过得可真慢……”丢掉烟头,吴文欢抓起桌面的火柴,在手中细细把玩,“……当年,刚去中国留学的时候,我几乎是天天盯着表针。每过一分钟就会想:哦!又少了一分钟,那距离回家的日子,就近了一分钟。数啊数啊,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原来期盼可以让时间流逝得非常缓慢。”
参谋眨眨眼,他是一句都没听懂。事实上,吴文欢这番话只是说办句留半句。当年在中国,由于过度想家,结果造成他几门功课不及格,差一点就被中国学校给开除。当然,这种糗事他是肯定不会到处炫耀,不过,就算别人知道了也无所谓,政府的笔杆子们,照样可以变个花样把它整光辉了。领导干部嘛,要的就是这张脸。
“没明白我的意思?”吴文欢淡淡一笑,“有些事情,只要不去想它,那么时间就会过得很快。否则,你就是在煎熬,就有可能自乱阵脚。”
参谋彻底糊涂了,他搞不清吴文欢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用意。
一扬手,将火柴丢在一边,吴文欢起身走到沙盘前,看看栈道桥,默默说道:“同样是四分钟,你感觉过得慢,可对手却恨不得把它拉长,变成四天。这样一来,就不是我们在逼他了,而是时间在逼他。不管是谁,在时间的逼迫面前都会着急,一着急就要犯错误,而我,等的就是这个错误。”
“可刚才,丛师长……那个……丛文绍打来电话说,不要小瞧这些人,他们不是一般的兵,而是中国的特种兵。”
“笑话!中国什么时候有过特种部队?我怎么不知道?一个动摇分子的话,你也能信?”
“可是……”
“没有可是,这里我是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