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上,江喻放下了剩着一半水的纸杯。
世上很多事是找不清道理的,就像他家里凭空出现一个漂亮的不速之客,又像他不喜欢对方,对方也不喜欢他。或许像家里的不速之客晚归惹恼了他的父母,却抱着一只兔子玩偶回了家。
想来想去,江喻突然觉得不对。
这又不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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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临起晚了。
他火急火燎地冲到洗手间,洗漱完后,却没在原先的位置上找到那只兔子玩偶。
奈何迟到在即,容不得他想那么多。
顾临换下校服短袖,换了件自己的短袖。他一只手抱着校服外套,另一只手提着书包,在冲出大门前,他眼前的景象晃了晃,闪入一撮挺眼熟的白色。
一大早的阳光就很刺眼。
放满绿植的阳台上,置了把矮凳,上头娴静地躺了一只身形笨重的兔子玩偶。
顾临一下车,四处看了一圈,又没找到人。等到楚峥喊了他一声,寻着咫尺远近的声响望过去后,他瞧见对方就等在车站后头。
进教学楼的路上,楚峥问他:“睡过头了?”
“嗯。”顾临点点头,“今天考什么?我忘记了。”
楚峥报出三个学科名,顾临听得有点头疼。
等进了教室,考试时间将近,顾临只看了不到两章的知识点,他自暴自弃地放下书,往周边看了看,坐满人的教室里,只有一个座位是空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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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考试结束后,离中午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教室里,交谈压得比翻书声更轻。
顾临的注意力停在课本上,盯着他用红笔划过的句子,红线画得很直,笔迹做得也很干净,规整的笔记就在书上,他却不知道从哪里看起。
默背了一会儿琐碎的知识点,顾临把笔尖抵在知识点旁的名人照片上,一门心思地把头发涂黑。
近处丢过来一个纸团,丢在课本上。
顾临微微侧头。
楚峥视线往下瞄,示意课本上的纸团。
把纸团打开,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句话。
——放学去玩啊?
铃声打响。
两人的座位只隔了两块瓷砖的距离,顾临把纸团重新捏扁,丢回了楚峥的座位。
“不想去。”
完全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得。”楚峥没继续坚持,把纸团往课桌里胡乱一塞,桌上没套笔盖的笔滚到桌沿,他靠着椅背,侧头看顾临,“我就看看,毕业前究竟能不能约上你一次。”
楚峥抓过笔盖上笔套:“我算算,还剩着两年,七百多天……”
“你可以先约其他人。”顾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楚峥:“其他人不一样啊。”
顾临合上书,放进课桌里,拿了另一门学科的课本,翻到了做好折角的那一页。
见对方沉默,楚峥问:“不好奇哪里不一样吗?”
门窗敞开着,温热的风刮进教室,书页被吹得竖起。
顾临用胳膊肘抵住课本:“每个人都不一样。”
“那也未必。”
“什么?”
气氛变得有点不自然,楚峥故意用讲大道理的语气同他交流:“比方说,你要是喜欢上一个人,这个世界的人在你眼里就会划分成两种,你喜欢的人,以及,其他人。”
顾临没说话。
楚峥:“当然,前提是,你必须要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才行。”
“有喜欢的人,没有喜欢的人。”顾临顺着他的话去思考,“看人的方式就不一样吗?”
楚峥怔了两秒,正打算接着扯些假大空的话,前头交头接耳地不知在做些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后,前座的人扔过来一沓试卷,答题卷上已经批改好了分数,是第一门考的数学。
以及一张高二七班的空白学生名册。
第二次下课铃打响,教室里不少人已经离开教室去了食堂。
“郭霞让我统计班级分数啊?!”
“她还说你这次数学考得不错,高二封你个课代表当当。”扔来试卷的人与楚峥交情不错,此时的语气多少带了点幸灾乐祸。
“阿弥陀佛。”楚峥翻了下试卷,“贫僧生平最唾弃官僚主义。”
顾临接过楚峥递过来的自己的试卷。
鲜红的分数标注在最上方。
58分。
试卷满分150,他勉勉强强赶了个零头。
楚峥没去食堂吃饭,呆在教室准备速战速决这个从天而降的任务,好奇分数的人围了过来,把这一块座位堵得水泄不通。
位置旁刚凑上人时,顾临就把试卷胡乱塞进了书包,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他都不会想再看见这张卷子了。
渐渐的,座位边的人散去了一部分。
看着已经要记满分数的一列空格,顾临问:“你考了多少?”
“楚哥这次数学全班第一。”有男生抢先一步回答,语罢不忘补充,“必须请吃饭啊!”
“少来献殷勤这套啊。”楚峥懒得多理会帮他搭腔的人,视线盯着顾临,随口侃道:“我那个考场位风水特别好,旁边坐了好几个其他班的学霸。”
又是风水。
顾临语塞了半晌。
但是,照这么说……
顾临:“我的位置风水也挺好的。”
楚峥不解地看他。
“我后面坐着周容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