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说最要紧的一味药材,需要些时日才能寻到,可一日不饮固元汤,萧励心下一日不踏实,连后宫也去的少了。
长公主府中,萧青鸾手持银质小叉,叉起一枚切好的新贡红莓果肉,递至樱红的唇畔:“不去,定是皇兄逼皇嫂给我选驸马。”
言罢,瓷白的贝齿咬住红莓果肉,甜香散开在唇齿间。
“公主。”茜桃有些为难。
来的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章嬷嬷,显然是认真召自家公主入宫的。
咽下果肉,舌尖留下薄薄的涩,萧青鸾半扬起脖颈,合上凤眸,想起前世的侄儿萧珵,自出生起,身子便不大好。
“罢了,本宫去就是。”萧青鸾丢开银叉,叉子落入玛瑙盘,发出清越的响声。
响声不大,萧青鸾却觉吵得脑仁儿疼,皇嫂腹中的孩儿,便是下一任皇帝萧珵。
好不容易设法,暂时断了国师的固元汤,她总不能自己任性气着皇嫂,害皇嫂不能安心养胎,害尚未出世的侄儿体弱。
坤羽宫中,薛皇后扶着隆起的腹部,坐在上首,似是不太舒坦,两名宫婢一左一右坐在绣墩上,细细替她捏着小腿。
“青鸾,你瞧,这些都是我让画师画的,京中样貌出挑的郎君公子全都在列,总会有你喜欢的。”
此话一出,方姑姑便捧着一叠厚厚的画像上前,恭恭敬敬放在萧青鸾身侧方几上,眉眼顺和含笑:“请长公主过目。”
“皇嫂。”萧青鸾随意扫了一眼那叠画像,无奈地叩了叩额角,“满京城的郎君真没一个能入眼的,再说,我前几日刚打了齐家三公子,恶名在外,想必这些郎君公子也不敢靠近我。”
这些画像,她前世便已看过了,真没必要再为难自己。
“要不,皇嫂准我出京散散心,我去京外找找?”萧青鸾心里已有打算,若顺利,还能在侄儿出生前赶回来,那一定是最好的生辰礼,“我从小到大还没出过京,听说江南钟灵毓秀,人才辈出,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国师来自江南宁阳府,正好生在大琞建朝百年之际,百姓们也因此视他为祥瑞之人。
可是,真有这么巧吗?
萧青鸾不信。
薛皇后一听,顿觉头疼,抬手扶了扶眉心,便有伶俐的宫婢替她按抚缓解。
在京中,都无人能镇住她,这姑奶奶还要去京外嚯嚯?
“江南风景确实好,不过,若说起人才,江南有真才实学的郎君正好都在京城。”薛皇后想到一个好主意,头也不疼了,腰也坐直了。
挥退替她按头的宫婢,冲萧青鸾笑:“后日便要放榜,旁的不说,历届探花郎皆是才貌双全之人,青鸾不如去瞧瞧,若喜欢,不管是哪家的公子,只管抢来,自有我向圣上说去。”
探花郎?抢来?萧青鸾皙白明艳的脸上,笑意僵住,她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不过,待放榜后,她也该着人去打听打听齐辂的婚期,到时提前让皇兄下旨赐婚,让皇嫂给谢冰若赏些珍宝添箱。
正胡思乱想着,又听薛皇后话锋一转:“若不喜欢,也不打紧,今年的琼林宴宴请新科进士之事,便交给你,所有新进士任你挑选。”
画像之事,萧青鸾已经推辞,琼林宴她却有些意动,不知那位身形酷似齐辂之人,是否也在新进士之列?
哪怕只是像,也好过随便选个不能入眼的人将就。
“好!”萧青鸾朗声应下。
她答应得太快,薛皇后反而不适应,心里总不踏实。
怕她事后反悔,又怕她是被逼得紧了,嘴上答应,心里在想什么歪点子闯祸。
薛皇后耐着性子,语重心长道:“你皇兄也是被御史们气到了,虽急着替你选驸马,心里还是疼你的,想让你选个真正中意之人,好有个人能时时护着你。”
“是时时管着我才对吧!”萧青鸾失笑,凤眸明灿,笑颜艳丽无双。
饶是早已见惯了的,薛皇后也被她的笑颜晃了晃神,心下叹息,原是倾国倾城的祸水之颜,偏偏是个无人敢招惹的性子。
放榜这日,阳光擦过檐角,细细洒在街巷,暖融融的。
望着眼前的酒楼牌匾,萧青鸾微微出神,待会儿便是新科头甲簪花游街的时辰,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站在前世抢亲的酒楼前。
深深望了一眼酒楼牌匾,萧青鸾默立着,眸中闪着浅浅水光。
往后,他们是果真不会再有牵扯。
“主子,奴婢去订位置!”翠翘见萧青鸾站着不走,以为她同旁人一样,是特意来看状元游街的,“奴婢听说圣上盛赞金科状元百年难遇,探花郎也是惊才绝艳,状元郎似乎已经成了亲,主子是看探花郎来的吧?”
“不是。”萧青鸾淡淡开口。
正要举步离开,忽然身侧走来一人。
绯衣紫裙,仪态纤婉。
竟是谢冰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