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身边的人都知道,顾家小姐有事儿没事儿就爱来找殿下,可殿下从未正眼看过她。殿下心中,估计恨不得她再别跟着了。
铭言默默闭上了嘴,假装没有问过。却听书案那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去吧。”
铭言惊得抬头。殿下这是?
缓了片刻,似乎又自己绕过弯来了。殿下不喜她是一回事,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呐。毕竟,明眼人都知道她是跟着殿下过来的,万一她出了什么事,那得罪了的可是顾家。
铭言豁然开朗。
衣物都叠放齐整了,楼下突然传来了哄闹声,铭言给包袱打了个结后,出到回廊往下探了探头。
半晌。
“殿下,是顾家小姐!”铭言惊讶回头。
再往下仔细一看,旁边背着一大大包袱的不是绿竹吗?
顾家小姐这是要自己先回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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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瑶知道李承郾明天走之后,当即让绿竹收拾好了行李,准备今日就出发。
哪知经过后院,恰好碰见上完药回到客栈的受罚少年。少年脸色苍白,唇瓣毫无血色,被交好的小厮扶着才勉强能走路。
他一看到顾之瑶,“扑通”一声直直跪了下去,周围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正赶着路的顾之瑶更是惊呆了。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三言两语也明白了,原来是少年想要她把他赎了去。
大伙儿都知道,做了那种事,掌柜的往后是不会轻饶了他的。大概是这几日看顾之瑶给钱大方,今日又大发善心给钱他去看郎中,少年心一横,就来求顾之瑶赎身了。
顾之瑶脑海中闪过早上管事下狠手的模样,少年会被打死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事说到底和原主脱不了干系,且她也不忍心看他如此。顾之瑶一动心,觉得赎他算了。反正原主也不差钱。
书里面,原主父亲是朝中大将,光俸禄就不少,还常得皇上的赏赐,母亲的娘家更是扬州最富庶的盐商,整座顾府之豪华壮丽,堪比半个皇宫。
原主向来挥霍无度,有时开心了直接把金叶子当石头似的赏给下人。出去游玩,更是一句话就能买下一处私宅。要赎个人,那简直不在话下啊!
“行吧!我赎你。”顾之瑶干脆道。
“哇!”
旁边看了半天戏的吃瓜群众一片哗然。方才他们还觉得这小厮是在异想天开,人家小姐与你素不相识,怎么可能赎你,哪知这位大小姐竟应得如此干脆。
这会儿,围观的人起哄的起哄,鼓掌的鼓掌。跪在地上的少年,更是满脸感激又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顾之瑶有被他们的反应取悦到,不由开心自己做了一桩好事。
目光一晃,才发现李承郾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垂着暗眸看向少年,深眸轻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察觉到顾之瑶的注视,男人与她四目相对,俊美的凤眸换上了嘲意,轻轻淡笑一声:
“顾姑娘,继续啊。”
顾之瑶美妙的心情险些被破坏,直接移开了目光。
那掌柜的细眼睛尖下巴,看着尖酸又精明。他指了指跪地的少年:“姑娘,这可是卖身契啊!”言下之意是,这可不是比小钱。
顾之瑶冷笑了。看不起谁呢?她顾之瑶,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钱!
“绿竹!”顾之瑶一手叉着小腰,一手往后一伸,拿足了大户人家的气势。
“小姐.......”绿竹在后面一手暗暗扯了下她的衣袖,一手捏着腰间快要瘪掉的钱袋,快哭了。
这几日带出来的金叶子早都被小姐给花光了,哪儿还有什么钱啊!唯一剩的那点银子,今早还被小姐拿了个最大的给人治病。再把人赎了,她们路上的盘缠都要没了!
李承郾瞥了眼丫鬟的反应,似是明了。他微冷勾唇,合时宜地补了句:“顾姑娘实在是好生大方。”
这话引得旁边看戏的小厮们连连附和:“是啊是啊!小七这是遇上活菩萨了啊!”
“姑娘心地也太善良了!”
“姑娘不止长得美似天仙,这心也和天仙一般哪!”
“.........”
顾之瑶仿佛进了古代夸夸群,整个人被夸得晕乎乎的。她骄傲地挺直了胸膛,伸向后面的小手挪了挪:“绿竹,快呀!”
半天还没动静,她以为绿竹提着包袱不方便,干脆自己上手,两三下就把钱袋取了下来。
往里看了眼,全是些碎银子,不带犹豫地就把钱袋整个往那势利眼掌柜身上甩。
掌柜接住,打开一看,脸露精光:“整好,齐了!”
“那小姐,这人就归您嘞!”他欣喜地作了个揖。
戏也看完了,掌柜的一回头就立刻变脸,赶鸭子似的把围观的人都驱散了。顾之瑶目送着大家渐渐散去的背影,心中的骄傲久久不能平息。
绿竹欲哭无泪。
“小姐......”
“嗯?”顾之瑶欣悦回头。
刚才人多绿竹不敢说,“我们就剩刚才那点钱了.......”
绿竹的表情一言难尽。
顾之瑶:........?
开什么玩笑?
“我不是有很多金叶子吗?”
“您昨日刚花完了.....”
真好。一片都不给她留!
“那你今天收拾了半天的东西呢?”
“全都是您的衣物啊.....”
“.........”这一大包都只是衣服???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拦着我!!!”
这下绿竹不开口了,满腹委屈。
她想拦,她也得敢啊。
穿过来不到一天,顾之瑶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深呼吸了。
直到旁边的墨色长袍也脱离了视线,
顾之瑶脑子一亮,回头一把揪住了人的袖角:
“李公子!~!”
人一睥过双眸,她立刻把声音和表情都软了下来,模样楚楚可怜地问他:“李公子~~~可不可以借——”
李承郾冷笑一声,微低下头凑近: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