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白象回睃了他一眼:“糊里糊涂算了,这宫里有人存心不良,杂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后还能安寝吗?毒蛇不尽早|拔|出来,等他悄无声息咬你一口,足以要你的命。王安的事,你我都要警醒。”
长安小心答了一声是,又疑惑道:“可我不明白,干爹手里的证据都只是间接证据,如何就叫王安心甘情愿认罪了呢?”
刘白象嗯了一声,云淡风轻地理了理衣袖:“所以人千万不要有软肋,偏偏他偷偷藏了个很珍爱的弟弟。”
长安吸了口凉气,顿时对刘白象又敬又怕,他总以为掌印是个谦和儒雅的人,品行高洁,才对王安的野心百般忍让,原来他早把王安查了个一清二楚,甚至不择手段。
他又咀嚼了一遍方才在宫正司听到的对话,总觉得还有些结没有解开,追问道:“杀了张忠诚,栽赃王安,此事内官监也不是做不出来,为何您认定了是有人藏在暗处呢?”
刘白象勾唇一笑,颇为轻蔑道:“那严如水是太后挑出来陪万岁长大的,他有多少能耐,是什么品行,我能不知道么?他充其量只会油腔滑调,见风使舵。不过扳倒王安,遏制司礼监和东厂,向太后发难,桩桩件件确实对陛下最为有利。”
“有人暗中支持万岁?”长安越发糊涂。
“慎言!”刘白象斜乜他一眼,示意长安提防祸从口出,但他的眼神却沉静了下来,结合前几日的殿试事件,也只有这样的解释最为合情合理了,唯一的问题是:万岁是否知情。
* * *
一辆二人抬的黑布小轿在长公主府门口落下。
仆役拿了帖子,上门房处叫门,门房见这仆役脸生,原有些不耐烦,也没细看帖子上的字,只把头从窗口探出去,看到那黑布小轿旁,另有一名小童提了盏写着枫字的灯笼,忙收敛了一脸的不耐烦,客客气气道:“原来是某先生来了,快请快请。”
一面说,一面叫人禀报给山阳长公主知道。
某仲文从轿子上下来,他扶了扶自己有些歪的玳瑁眼镜,在门房的引领下款款进了长公主府。他已来过这里多次,轻车熟路,闲适地穿过抄手游廊,到了后面的花厅等候。他稳坐如钟,由着丫鬟给自己端茶倒水。
两个丫鬟退出去时,对这人的做派很不以为然,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一个道:“这人谁呀,这般不讲规矩,在我们公主府上坐着,就像自己家似的,一点也不客气。”
另一个道:“你这新来的可小声些吧,他是长公主的贵客,虽是个商人,帝京的官老爷们可没有不怕他的,他每回来,咱们长公主都待为座上宾,礼遇有加的。”
正说着,却见山阳长公主王澄徽提了一把剑,自走廊那头径直过来,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两只眸子瞪着,似乎要从里头喷出火,两个丫头一瞧便知公主盛怒,忙退避到一旁低头行礼。
王澄徽也不理睬,自两人身边匆匆过去,径直入了花厅,她斥了一声:“你们都出去!”
丫鬟婆子们立刻退下,某仲文见她盛气凌人,倒也不慌张,只拂了拂杯盖,依旧悠然地坐着:“长公主殿下好大的火气呀。”
王澄徽一把抽出宝剑,寒光溢出,明晃晃的铁刃贴着某仲文的脖子,澄徽盛怒:“张忠诚为什么会有幻情香?你做的好事,险些查到本宫头上。”
“那就是还没查到了,殿下又何必慌张。”某仲文用手格开剑锋,不慌不忙道,“何况这帝京也不只有我一家做边贸生意,只要有心,要搞到一瓶幻情香有什么难的,比如说帝京的鬼市,摸进去,什么乌七八糟的玩意儿没有。”
“这么说来,不是你?”
“这种毒药我只舍得卖给公主殿下。”某仲文笑得怪不正经。
王澄徽收剑入鞘,依旧蛾眉低锁:“罢了,反正本宫已经命人把他除了,现在已是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