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回头,他朝她行礼。
“不必多礼,”她轻叹,脸上流露出几分落寞,“我的少主令被没收了,担不起少宗主的名头。”
温师兄攥紧手,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随后将悠悠带到一旁,将一封信件交给她。
“少宗主,你且看信。”
悠悠打开信封,里面洋洋洒洒数千字。
温师兄在旁怒道:“当年宗主夫人,就是因发现宗主与白芙雪的娘有染,气到香消玉殒。”
悠悠心底“哦”了声,装出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不可能,一定是假的,证据呢?”
“信不信由你,”温师兄冷声,“想想近来传闻,都说宗主要将少主令要给白芙雪,这事不会空穴来风。”
悠悠眉梢微动,心道为何有这传闻,不就是你们散布的么。
她表面脸色难看:“为何告诉我这些?”
温师兄沉默一瞬,神色流露出几分温柔,将腰间的玉握住:“这是宗主夫人给我的,当年受过她一些恩惠,不愿她逝得不明不白。”
他语气诚恳,若非悠悠有原著傍身,真要信了。
原著里,路杳倒是信了。
虽然只有一封在讲狗血故事的信件,一块假玉,但魔修打蛇打到七寸,提及白芙雪、少主令,成功让路杳失去理智,全部信了。
不过她虽然相信,却也知道路天沉是靠山,不能真的与其正面对峙。
她只是想让路天沉把少主令还给她,不许给白芙雪。
她思来想去,偷走路天沉的印章,给她所打听到的,对路天沉有意的女修,诸如巫族圣女,蓬莱主等私下传信,让那些仍痴心不改的女修,满怀期待地赶来清筠宗相会。
谁知到了才发现,竟是她的一场闹剧,路杳把这些人变成荒诞的笑柄,以作报复。
此举令人发指,一时间,人神共愤。
巫族、蓬莱、少卿等诸多势力,立誓再不与清筠宗往来。
路天沉亦是勃然大怒,直接将路杳扔进了戒律堂,让宇文离重罚,废了她的修为,留条命便可,将路杳吓破了胆,不过,她依旧敢作死。
悠悠揉了揉额角,揣上信件离开。
“一定要如此吗?”
那些女修是无辜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原本一直心如死灰倒罢了,路杳突然给人希望,又揭开血淋淋的真相让人绝望,此举实在可恶。
系统冷声:“这是原著情节。”
“哦,”悠悠摘下桃枝,在手里把玩。
系统默了默,提醒道:“这桃枝只有三朵花苞,最多帮你挡三次天雷,你可要想好了,珍惜机会,现在的剧情简单,你便如此用了它,来日......”
它话没说完,听女孩惊喜道:“竟然挡三次?我还以为一次性的!”
系统沉默,换了个角度,晓之以理:“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惹怒路宗主,他怎么见你就讨厌,气到闭关。”
它又动之以情:“他不闭关,你的师兄如何成长挑起大梁,如何与白芙雪发展感情线,他碍于路宗主,不是要与你发展感情么,难不成你想......”
“打住,”悠悠喊停。
想了想,她道:“只要能惹怒他就行了对吧,把他气到闭关,后面剧情就不会乱。”
系统:“理论如此。”
悠悠握了握桃枝,仰头望向变暗的天空,思量之际,蓦然想起路天沉的化身尘师兄,拿着小铲子怂恿她:“要干就干大的。”
......可恶。
悠悠微眯起眼,既然路天沉不仁,她也不义,到时候送他一个与原著不一样,但同样‘惊喜’的场面。
有了主意,悠悠给方辰发了张传音符,打道回府。
夜幕降临,清冷的月色洒落在地,一道身影从她门前的阴暗处走出,玄色衣袍在月下泛起冷沉的光泽。
“师弟?”
悠悠脚步放快,一团黑影被扔到她面前。
刚分开不久的温师兄,被顾赦五花大绑,丢到她面前:“他方才与师姐说了什么,他是魔修。”
悠悠没想到会被顾赦看到,略一思忖,道:“我知道,不过......”
她眨了眨眼,瞥了眼被打晕的魔修师兄,将顾赦拉到一旁:“我只是将计就计,并未信他。”
顾赦脸上有片刻的茫然,视线低垂,落在她抓着他袖子的手上:“师姐想做什么。”
悠悠小声讲起来,顾赦与路天沉有仇,她不担心顾赦去揭发她。
一阵夜风吹过,女孩肩头青丝拂起,白皙脸颊露出诡异的笑,她身旁的少年听完计划,少见的,扬起难以理解的声音。
“路宗主......赘婿?”
出门迎接女孩的坎坎,徘徊在原地,毛茸茸的小身影瑟瑟发抖。
小主人好可怕,它要不要告诉大主人呢。
坎坎还在纠结之际,被与师弟告别的悠悠抱起回了房。
室内灯火亮起,悠悠刚倒了杯茶,一张传音符浮现在半空。
方辰的声音,从符里飘了出来。
自从凭松柏面见路天沉,方辰已兴奋了几天几夜,整日抱着松柏挨蹭。
夜里收到悠悠的传音符,他先兴奋地回道:“路杳!你当真没骗我!这松柏真是仙柏!”
意识到路天沉没有挑破,悠悠掩嘴轻咳,听传音符里的声音继续道:“留影石虽珍贵,但我方家就是做生意的,这类东西多的是,给你打个半折,七万一块留影石。”
悠悠被这价格吓了跳,难怪用的人少,太贵了。
好在,她是来赚钱的。
方辰的声音继续道:“还有你若要拍卖东西,我这有直接联系修仙界各大家族的手段,寻常家里商会有好东西拍卖的时候,都是一齐通知他们,价高者得。”
悠悠放下心,回了张传音符,来到书案前。
灯火摇曳,夜深人静时,她提笔在宣纸上编起小故事。
*
次日,从方辰那取完留影石,悠悠出了趟宗门,找人将她写的小故事制成话本模样。
明早便是原著里,路天沉勃然大怒的时候。
万事俱备,悠悠待天色渐暗,操控泥人躲开守卫,踩着树叶,嘿咻嘿咻地进入了筠梧殿。
一袭墨衣的身影,披着夜色朝寝宫走去,路过盛开七朵花的圃园时,脚步微顿。
路天沉看向蹲在石头边的小泥人,眉梢微挑。
“爹爹。”小泥人抓住他衣摆,仰起脑袋。
“我在练轩辕弓,你来教我片刻吧。”
路天沉狭长眼眸微眯,半响,弯腰将它捏了起来:“在哪?”
悠悠说了地方。
夜凉如水,一袭墨衣出现在竹林间,清风拂过,掀起簌簌声响。
悠悠正拉开轩辕弓,路天沉看了眼,嗓音淡淡响起:“叫我过来,就是让我看这么丑的拉弓姿势。”
悠悠:“......”
路天沉指节修长的手,握住弓身:“心神不定的时候,莫要修炼。”
见被看出,悠悠不装了:“我只是找个缘由,让爹爹出来见我。”
路天沉打量了她一会儿,眼皮微压,轻拂衣袖,随意地坐在铺了层竹叶的地面,指尖拂过轩辕弓:“说吧,闯祸了吗。”
“没有,”悠悠眨了眨眼,跟着坐下。
她问道:“爹爹现在修为是何境界?”
路天沉露出思忖的神色:“似乎是大乘境。”
这个‘似乎’实在神奇,悠悠好奇道:“我在通天阵看到爹爹年少时的神魂,爹爹以前就是那样的吗?”
“差不多,以前......年少时,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夜色浓郁,轩辕弓散出的金芒落在路天沉脸庞,他五官端正英俊,说话间,眉宇染上些许黯然。
“后来......”
悠悠心神一动,不自觉凑去脑袋。
后来什么,惨遭社会毒打?
喜闻乐见!
路天沉侧过脸,将女孩期待的神色收入眼底后,似笑非笑地补完下句:“后来发现,我真的无所不能。”
悠悠:“......”
她碰了碰鼻尖,干巴巴道:“好厉害,我听说高手都是寂寞的,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孤独又寂寞,爹爹也是如此吗。”
“高手寂寞吗,”路天沉思索片刻。
“会,一直都是寂寞的,总想找个人来对战。”
悠悠嘴角微不可察地弯起弧度,随后摸出一个拨浪鼓:“这是通天阵里,爹爹少年神魂给我的。”
咚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林间响起。
路天沉看了眼拨浪鼓,正要问几岁了,目光一转,对上女孩黑亮的眼睛,她满脸期待地摸出一个话本。
“爹爹,给我念话本吧,我听说别人家的小孩,从小都是爹娘读话本哄着睡的。”
她长睫低垂,说着说着耷拉脑袋。
“我也想要。年少爹爹答应了,可他迟迟没出来......”
路天沉修长的手放下轩辕弓,将话本拿来,看到封面四个字:“凌家赘婿”。
他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悠悠,翻开书页,低缓的嗓音才随着周围簌簌的竹叶声响起。
竹林幽静,墨衣身影一字不落地念完话本,见女孩昏昏欲睡,用话本敲了下她脑袋,不紧不慢道:“回房睡。”
悠悠揉了揉眼睛,见他拂袖离去。
迷迷糊糊的意识逐渐清醒,忽然想到什么,悠悠弯起嘴角,走到后方,将藏起来的留影石拿了出来。
话本带着余温,悠悠感动地摸了摸,随后一转身,拿出张商会专用的红色灵符。
她先给自己画了个十字架祈祷,旋即在符面落下文字,将消息传递出去。
“高价出售留影石!”
“震惊,路宗主深夜直呼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