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苏冰这一点,白见思才发现自己手臂上的浅红点颜色变深,红殷殷似血珠,圆点扩了两倍不止,中间有不规矩的皴裂,乍看之下,犹如小小花苞。
“妻……”
苏冰用眼神止住他,放下他的袖子,温柔一笑:“逃出去再说。”
语毕,她走到顾芭芭身前,把异魅火藤的果实递过去:“我不欠你什么,今夜会有暴风雪,是逃还是留,你自己选。”
顾芭芭搂着快没气的岳糍,四日未安心寐神,反应很迟钝。她佝偻着身子,脊背被近来发生的事压垮,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那枚火热的赤色果子,哑声道谢。
一旁的岳弥焦急掰开火果,把果汁喂进岳糍嘴里。看着青紫的圆脸渐渐淡白,她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就算逃出去了,我们能去哪里呢?”岳弥茫然问道。
不止是她,营帐内所有糍粑寨的人都了无生气,明明还活着,却跟死人一般。
“我亦看不惯朝廷,无法反抗朝廷,人生没有那么多机遇和抉择,必要时候须做出行动。如今乱世,怠懈在牢狱内,何其可悲。”
苏冰绝不甘于他人摆布,眼下已经救下岳糍,顾芭芭不会被杀,她仁义已尽。
坐在雪里的顾芭芭身体战栗,她缓缓立起头,出神地问苏冰:“今晚当真有场暴风雪?”
苏冰折起厚布,任凭外面的飒飒罡风搅乱长发。
呜呜风声把她的低语,带到帐篷内所有人耳侧:“你们看天色,马上就要降大雪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可是,这般大风大雪,我等出去会冻死的。”有人忧惧道。
苏冰料到他们会这样说,从怀里掏出长长的异魅火藤:“暴风雪不会持续太久……”
她印象里,觉醒的天气现象很短促,当时闹干旱的鱼洲城还以为国师祈雨成功,降了一场短暂的大雨。
“火藤折断后,温度能维持两个时辰,你们一人一截。”
苏冰用尽大半魂力,把异魅火藤催成粗壮的藤蔓。
红色长条火热地盘踞在地上,瞬间融化了地面的冰雪。对于驱寒化霜,这种灵植得心应手。
“我不走。”有两三个胆怯的没接。
苏冰依旧把火藤扔给她们:“没有炭火棉被,这样的寒夜用这个来取取暖。”
她其实还想说,睡在这样的雪地上,会冻死。这些人未必不知道,麻痹自身罢了。
须臾间,暴风大兴,猛烈到吹翻帐篷的程度,门布撕裂,能见度仅一尺。风大雪大,千军万马般横扫过来,令所有人无法抵御。
将士不得不龟缩于帐篷内,祈祷傍晚拴的树不倒,或这场强风豪雪赶紧结束。
苏冰把剩下的异魅火藤全塞进见思衣服内,用剪刀豁开多余的帐篷布,奋力撕下,将两人全身包裹好,而后把剪刀递给顾芭芭:“岳糍怎么样了?”
顾芭芭揽紧岳糍,低头给他冰凉的手哈气:“毒素已消,他服下异魅火果后,体内很暖。”
末了她又问苏冰:“你要去哪?”
苏冰把白见思裹成粽子,答道:“皇城。”
“你去皇城?!”顾芭芭惊愕:“你不怕被抓?”
苏冰的优势在于她记得部分重要剧情,即使细节记不住,但大致情节依稀能想起。去哪里都是逃,她不想逃,她想站到高高的位置,没人敢动她和白见思。
“你们要去哪?”她反问糍粑寨要走的人。
十几个茫然不知所措,从镖师到土匪再到囚犯,一直都是跟在岳家人做事。他们齐齐望向岳弥和顾芭芭,等待他们的决定。
顾芭芭出了片刻神,拥着娇小的岳糍,面目黧黑,咬牙切齿道:“去霖国!霖国皇权动荡,民兵四处起义,比祁国的乌合之众强。”
做好决定,他们顺着风吹的方向逃,外面冰天雪地、狂风呼啸,无人敢外出待上一小会儿。那些士兵估计也没料到他们如此大胆,在暴风雪夜出逃,就算看见,也无法阻止。
苏冰走在前,右手死死拽住白见思的手。风太大,出来没多久,他们两个连连摔倒,被风卷着卷着,就与其他人分开了。
两腿深陷雪地,比泥潭沼泽还要难行,身后的脚印两三下就被风雪淹没,无迹可寻。
白见思双脚冻僵,寸步也走不动,有失温的倾向。苏冰只好将他两臂扣在脖子上,背起他,竭力往前走,在狂风暴雪中大声喊:“阿思,想想开心的事,美好的东西,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你的心情可以影响周围天气,哪怕是一米范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