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们不敢让主子等急了,抬着步辇脚下生风几乎离地飞掠。
偌大的公主府,寻常步辇要走上一刻有余的行程,生生缩短成了半刻,步辇在深秋的冷夜之中如一晃而过的鬼影,迅速停在了郭妙婉居住的雅雪阁之外。
屋内郭妙婉已经冷静下来了,额头先前因为狗屁共感所致的冷汗未干,脑中屏幕之上还在不断划过险恶却看不懂的言语,但是她已经想好了下一次要命人去找南沽国的大巫祝来给自己驱邪了。
不过南沽到开北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最快的马匹也要走上两月,在此之前,她必须要想方设法哄骗住脑中邪物,和那些要品评她的异世之人。
她此刻坐在雕花描金的桌边,这深秋初冬的时节,她的指甲也用暖室栽培出的花朵染出了嫣红之色,手指拿起杯盏,小指微微翘起,细腻纤柔得宛若无骨。
茶盏送到唇边,极品进贡的好茶,她却只是浅浅沾染了一下红唇,便听到婢女进来报:“公主,黎宵,黎侍卫带到。”
郭妙婉面色微微一变,眼睛不着痕迹地眯了一下,然后将茶盏放在了桌上,轻声道:“带进来。”
她脑中邪物,要她补偿的对象就是黎宵,郭妙婉心中冷笑,面上却半点不显,反倒流露出一点慌乱。
又连忙叮嘱了一句,“动作轻柔些。”
正迈步出去传话的辛鹅闻言,脚步一晃,生生扭了,却没敢停顿回头,而是忍着痛更加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她到门外交代了几句,然后便有两个侍卫,明面上看着像是搀扶,实则是拖着黎宵进来了。
黎宵自己根本连路也走不了,进屋之后,郭妙婉连忙起身,赤脚踩在狐毛软垫之上,吩咐道:“快,扶黎侍卫坐在这里。”
黎宵本就是在昏迷之中被冷水泼醒带来的,灌了一路的冷风,又折腾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要不是他咬得口中血肉糜烂,他怕是早就昏死过去了。
可是偏偏此时此刻,他因为高热面色潮红,却让他看上去像是气色居然还不错。
两个侍卫拖着黎宵放在椅子上,然后便自发无声且迅速的离去。
郭妙婉看着黎宵,心中笃定她脑中邪物,多半出自这厮之手。
毕竟他素日就爱管东管西,一个贴身侍卫而已,整日做一副居高临下正人君子之相,那日不仅不肯来她房中陪她寻欢,居然以训诫的语气,说她不该让怕虎的婢女去走近笼子喂虎,着实烦人得紧!
一个身带罪名,家人隐在穷乡僻壤不得回皇城的丧家之犬,还当自己是太子之师吗?居然也敢教训她了!
郭妙婉心中不屑至极,面上却作出一脸愧疚之貌,对上黎宵含恨的视线,看到他衣领若隐若现的未愈伤痕,眉梢略微一跳。
便急急说:“辛鹅,你快去,去叫宫中太医来!府内的太医已经老眼昏花了,怕是医治不好黎侍卫的伤病,多派几个车去宫中,给本公主将所有的太医都请过来。”
辛鹅闻言,飞速地同郭妙婉身边另一个大丫鬟甘芙对视一眼,然后应声转头快步走出屋子。
林太医乃是当朝太医令,他若是老眼昏花,那宫中就没谁敢说自己眼睛还能用。
公主这意思,便是让她把事情闹得宫中人尽皆知,闹到皇帝耳朵里。
她领命而去,郭妙婉闭了闭眼,脸上便滑下了一滴眼泪。
同时她也看了脑中屏幕划过的句子不断多了些,她抽噎了一声,又吩咐了一直站在她身侧的甘芙说,“快去,黎侍卫一定还没用饭,派人去准备一桌好酒好菜。”
郭妙婉抹了下脸,看向已经趴伏在桌自边缘,朝着桌底慢慢滑,根本连坐也坐不住的黎宵,声泪俱下道:“对不住,黎侍卫,是我一时糊涂做错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泪珠更是一对一双的簌簌滚落,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直播屏幕迅速滚过——
哇,认错态度这么良好。
黎宵看上去还好啊……
楼上的,他衣襟下面的伤你没看见吗,他是被脚不沾地地拖进来的哦。
别的不说,这个恶女的演技不错啊~。
只有我一个注意到,黎宵好帅嘛!
+1,太标准的禁欲系长相,红着的脸蛋让人好想上去亲一口啊!
这时候所有人都退下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郭妙婉和黎宵,黎宵大概是被郭妙婉的哭诉给惊到,艰难地抬起头想要看她的表情。
但是他连坐都坐不住,怎么可能看到她的表情?
他直接因为乱动,从椅子上滑下去,摔在了地上,顿时一声闷哼,额角青筋暴突。
疼到直接失声。
郭妙婉这时候惊讶地“哎呦”一声,然后起身,却没有去扶黎宵。
嘴上担忧着说,“都是我不好,黎侍卫伤得这么重,确实不该让你坐着,这地上铺的乃是上等狐皮,黎侍卫,你将就躺一会吧。”
黎宵嘴唇动了动,郭妙婉走近他,“你说什么?”
郭妙婉拉着椅子,索性坐到了黎宵的面前,却并没弯腰凑近去听什么,而是端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痛苦地在地上发抖的黎宵。
她就算是嘴上说的再好听,也从骨子里瞧不上黎宵这样的假正经。
因此她连弯个腰都不愿意,直接从长裙之中伸出几乎和这狐毛地毯一样纤白小巧的足。
朝前伸了一点,缓缓地踩过黎宵疼得青筋跳动的脖颈。
然后脚尖停留在他的下巴处,弯曲脚趾,一点一点地,将他的下巴勾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呀。”她的语调柔情似水,但那姿态太过轻蔑,也太过理所当然。
好像她天生就该把所有人踩在脚下,好像这样匍匐在她脚下,被她触碰都是恩赐一样。
直播间弹幕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