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林诱蹲下,盯着水泥地。
没听到那边说话。
明显是在等回答。
林诱说:“遇到一点工作上的小挫折。”
对面响起轻微的呼吸声,接着,是许燎很低的声音:“解决了?”
对着手机,林诱莫名笑了一下。
大概是在好多年前的晚自习,她感冒发烧头痛,第一反应不是通知父母,而是打电话给许燎。
当时疼得浑身无力,坐在校门口外的花台边缘,感觉等了好久好久。直到听见脚步声,许燎站在她面前,发缕微微潮湿,淌下汗滴,呼吸急促地说:我来了。
他来了,陪林诱的同学回了寝室,是许燎陪她去诊所拿药,又送她到寝室楼下。
也是那个时候起,全班开始传绯闻,说林诱在外校有个校草男朋友,模样特别好,对她也很好。
……想到这儿,林诱心情突然不错,唇角弯了弯:“哪有这么快解决?”
没等许燎开口,她又说:“但没关系。”
沉默了一会儿。
他俩的关系还是很尴尬,奇怪地维持着。许燎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片刻,他说:“那我挂了。”
说完,就真挂断了电话。
林诱盯着手机,继续猫在原地,凝视屏幕上那个简短的通话两分钟。
直察小腿腹部传来失去知觉的酥麻,提醒了她。林诱站起身,回到律所内。
周志看到她,满脸关切:“听说你案子换人了?”
职场上有时候默认会对新人施以惩戒,再说指责别人也讲究证据。林诱不好让他担心,说:“没事的老师,换就换了,正好我最近也想休息休息。”
周志心里也清楚,叹了口气:“加油吧,努力会有回报的。”
洪森打压他徒弟,但也没严重到要撕破脸的地步。
林诱点了点头,继续工作。
到下班的时间,小梨的回复过来:【我靠,真的假的,这个姓洪的这么贱?得不到就要毁掉吗?】
林诱拎着包往外走:【我也很无语。】
小梨发了好几个“揉揉脑袋”的表情,同仇敌忾:【不要理这种神经病!十三亿人总有几个傻逼,咱们好好工作就是,迟早有一天能比过他,就这么厉害,垃圾桶里的废物咱们看都不看他一眼!】
林诱现在本来就没多气了,看着屏幕好笑。
小梨:【不生气啦不生气啦!】
很好,好姐妹。
本来一直忍着,这会儿也忍不住想吐槽。
到地铁站时,小梨发来了语音:【要不要一起吃顿好的?吃完饭找个地方放松放松。】
林诱犹豫:【我还想回去写辩词。】
小梨:【你这个人没有生活的吗?挣了钱不就是享乐吗??火速给我赶来!】
林诱无奈,在进站口站了好一会儿,掉转方向。
和小梨打卡了一家寿司店,出来时差不多八点钟,夜幕早已经降临,林诱站街边吹了会儿冷风,听小梨跟男朋友打完电话,过来说。
“走吧。”
从车上下来,林诱才说:“酒吧啊?”
小梨说:“涛涛球赛拿第一了,他们都说来酒吧,没事儿,我俩就去凑个数。”
还以为就几个人,进去之后,借着昏暗的灯光,林诱看见里侧坐了七八个男生,全都是特别高大挺拔那种,正在叫嚣:“为什么没有女生!?”
林诱惊了一下,回头,小梨满脸笑容:“怎么样?帅哥还得看体院,对吧?”
林诱恍惚意识到什么,还没说话,已经被小梨推了上去:“姐姐来了!”
这群男生骤然爆发出一阵“芜湖!”“卧草姐姐我可以!姐姐我可以!”“爱了爱了!”
林诱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回头瞪小梨。
小梨小声说:“我和涛涛帮你找这么多帅哥也挺不容易,你今晚就好好放松,别想工作上的事情了。”
说完,郑重地拍拍她肩膀:“春宵苦短。”
“……”
饶是一直以来沉稳从容,林诱这会儿也有点紧张。涛涛站起来说:“林姐,你来我这儿坐。”
几个高大男生的中间。
林诱想了会儿,在最旁边的位置坐下,说:“算了,我坐这儿。”
她屁股挨着坐垫那一瞬间,两个男生就像蝗虫过境一样围了上来,给她倒了杯酒:“姐姐,姐姐喝酒吗?”
“……”林诱接过,说,“谢谢。”
“姐姐穿的职业装,姐姐是干嘛的呀?”
林诱盯着他笑了一下:“律师。”
“律师好哇,律师真不错!——那姐姐多大了呢?”
林诱端着酒杯的手逐渐稳定:“再过十几年够给你当妈了。”
对方:“……”
小梨立刻打圆场:“我是不是说了?漂亮姐姐说话都嘴毒,是不是?”
林诱面不改色怼了一圈后,这群荷尔蒙躁动的男生总算冷静下来,确定这个姐姐不是随便的人,继续喝酒。
中途呆得有些无聊,林诱去了趟门外。
沿着河流修的酒吧街,远处街景浮动,冷风吹得林诱因酒精而燥热的脸恢复常温。她背撑着栏杆,捏了捏眉心,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委屈的哭腔。
“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是个女孩儿的声音。
哭得语调糊成一坨,染着醉意,迷迷糊糊地:“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阴影里站着高挑的身影,侧身,被盆栽拦去了一大半,只能看到肩膀。
“是。”回答的声音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