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母亲替我处理退婚的事情。”
沈如瑾的声音不大,却咬字清晰,伴随着满是坚定的意味,叫人无法抗拒。
瞧着他如此态度,众人也逐渐明白了他这不是儿戏。
只是为何突然会这样,众人转念一想,纷纷将目光投放到了坐在一旁的郭莹莹身上。
“你们看我做什么?”
郭莹莹发现了众人的目光,但是却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语气也是极冷的:“你们给丞相府纳妾,都没有经过我这个当家主母的同意,就擅自将人塞进府里来,现在我不同意,自然是要赶出门去的。”
这一番话看似是在说自己,实际也算是她在替沈如瑾分担一些被攻击的火力。
方才她就决定了,这件事也算是为了自己,所以不能让沈如瑾一个人来扛。
“想不到你这个女子……还有这般能耐。”
太夫人气说话有些气息不稳,但是脸上的态度依旧是坚决不同意,朝着郭莹莹大声呵斥:
“你说是丞相府大夫人,我还没死呢!还轮不到你骑在我的头上撒泼!”
太夫人话音刚落,大堂里顿时爆发起一阵讨伐郭莹莹的声音,陈出不穷的脏话烂词听得她糟心不已,于是将眼神锁定在了人群中正在哭哭啼啼的一个姑娘身上。
郭莹莹刚回家还没见过那个所谓的徐婉儿,不过也不要紧,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流言,京城最喜欢沈如瑾的姑娘之一,光是她的画像,郭莹莹也已经见过不少了。
相传徐国公府徐婉儿性格娇蛮任性,做事喜欢恣意妄为,极其不好相处,民间说她是个美若天仙,但是质地不好的花瓶。
她的皮相极好,所以在人群一眼就认出了她。
只是她在群情激奋的人群中哭哭啼啼的,这就让人颇为不解了。
“徐姑娘,是你自己走,还是我赶你走呢?”
郭莹莹最是不喜欢别人哭哭啼啼的做派,况且对方还很可能是装的,莫名让她觉得有些恶心。
闻言众人纷纷望着徐婉儿,听见郭莹莹的这句话,她一下子哭得更厉害了,但是却紧紧的抓着太夫人的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太夫人在背后撑腰。
徐婉儿知道沈如瑾现在还不喜欢自己,但以后的事可说不准,只要她留在丞相府,就有机会。
“如瑾,你真就如此放纵这泼妇欺负我们?”
太夫人眼看郭莹莹那边是斗不过了,于是再次把突破口转向了沈如瑾身上,想他是自己的亲儿子,肯定是要好说话一些的。
“既然母亲是为了稳固我的相位,才找徐国公府进行联姻的,如此……”
沈如瑾一番话说得情深意重,仿佛做儿子的终于懂得了母亲的心意,但是众人怎么也没想到他接下来的几句话才是重点:
“既然我做了一国宰辅,大家都不听我的话......那我便不做了。”
说罢准备起身离席,众人急火攻心立即大喊着:“如瑾!”
沈如瑾停下了脚下的动作,静静地站立着等待大家如狂风暴雨般的言语浇注,看着众人面露惧色,此时他的心里还尚存着一点希冀。
“你怎么能不坐宰相了?”
太夫人大喊着,嘴上的话十分凶狠,却红了眼眶,随后则更是哭出声来了,嘴里也只重复着一句话:“你怎么能不做宰相呢?你是我们沈家的希望......”
她想起自己在沈如瑾幼时,便将他交给族中长老教养,二十多年来,忍着蚀骨的相思,好不容易见到儿子走上了青云之路,结果竟如此轻易的说他愿意放弃前途。
“如瑾心意已决,大家不必再劝。”
沈如瑾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很艰难,可是他厌倦了所有的事情,都要被家族的利益牵制,自己就像是一个可以任人操控的傀儡。
“在朝堂上大家尊我一国宰辅,在家尊我为一家之主,可......大家何曾听过我的命令,我的身份地位,圣眷荣宠,不过都是你们手中的工具罢了。”
这一番话说的极为缓慢,语气也平淡的就像是每天吃饭那样寻常,没有一丝波澜。
但是却在众人的心中,像一颗石子落入了水中,激起了千层浪花,泛着层层的涟漪久久不能止息。
郭莹莹听见了他心里的委屈,神色微微有些诧异,用坚定的目光望着沈如瑾,见他定定地站着,身形消瘦颀长,却像是沈家的顶梁柱,以一人之力撑起了沈家的天。
一时间郭莹莹心里竟有些心疼他,想想自己若是也从小生活在被人安排好了的人生轨道上,像个傀儡一样活着,那该多难受且无趣......
于是她站起来,向大家宣布了最后的通牒:“大家若是还不愿意将徐姑娘送走的话,那我和大人今日就搬出去。”
说罢朝着沈如瑾走去,伸手抓住他的手,摩挲着手中常年握笔生出的薄茧,才发现他的手心里全是汗,直到走出了大堂,他的手都还在微微颤抖。
两人刚出门,阿春像是已经等候多时,随即就迎了上来。
走到了两人的身旁行了个礼:“主子,江安县的叛乱皇上已经派人解决了,皇上说主子有功,已经派人来宣读封赏的圣旨了,现下正在前厅等您呢。”
“你去好好招待,我稍后就来。”
沈如瑾听说得了封赏,脸上也并未表现出欣喜,只安排好后就转身对郭莹莹说道:“你先去书房等我一会,我有事情同你说。”
“你去吧。”
郭莹莹笑了笑,带着宽慰的语气回答道。
望着沈如瑾转身的身影,她此刻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若是沈如瑾真的因为自己而丢了官位,那自己算不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