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她留下的东西里,他只带走了那件材质最差的黑色长袍,而在原先放着那件长袍的地方,则多出来了一片晶莹的鳞片。
那鳞片和先前她收集的那些鳞片不太一样,整体呈金色,边缘圆润,很漂亮。
苏小酒呆呆的上前,将那片鳞片拿在了手中,霎时间,金鳞融化,在她掌心,化成了一朵朵小小的金色祥云。
那些金色的云朵飞呀飞,然后一头钻进了她的体内。
下一刻,苏小酒头顶气运光环上的死气停止了暴动。
那漆黑的气运光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
她眼前那求生系统白色面板上的生命倒计时,更是从仅剩三天开始暴涨,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三年。
而在石床的边缘,苏小酒看见了两个丑丑的、像是艰难刻入的字迹——
“……报酬。”
轻轻念出这两个字,她仿佛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回过了神来。
苏小酒迅速将掌心中那融化了三分之一的鳞片收入了储物袋中,看着头顶缩小到了半米,甚至隐隐有着雪白之色的气运光环,心尖却好似针扎一般的疼。
报酬……
只因为她帮他解开了禁制,他便赠与了她这么珍贵的鳞片么?
苏小酒不是傻子,她知道这样一片能够改变气运的鳞片意味着什么。
可若是她没有那不靠谱的求生系统开到了一半的金手指,看不到气运光环的变化……兴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寂欢给她留下的东西有多么的珍贵。
他已经重伤,甚至还因为她的原因被下了毒,可在离开之前,想的却是不能让她白白帮了他么?
石洞外暴雪呼啸,雪花被吹落到苏小酒的脚下。
她看着那逐渐融化的冰棱,心底明白,若是她直接吸收了寂欢留下的这片金鳞,或许她的气运光环能被完全逆转过来,寿命也不会很短,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当她风风光光的副宗主。
她既不需要再为了他的伤势而努力赚灵石,也不需要担忧日后会跟着他一起吃苦被追杀。
可是……
苏小酒望着那床染血的绒被,满脑子想的却是:
美人鱼公主双手的经脉都断了,眼睛又看不见,他是如何一点一点、费力地将那床绒被折叠起来的呢?
凝聚这样一枚鳞片,那个病弱残疾的少年,又到底消耗了多少生命力?
他离开的时候,是觉得不想拖累她,还是真的不想在与她有任何的联系了?
一个一个问题涌出,苏小酒只觉得眼眶越来越算,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她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却隐隐有一种预感。
若是她真的吸收了这一片金鳞,日后,她就真的和寂欢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可她,并不想这样,更不愿意看见寂欢那样一条善良的小可怜人鱼,独自在冰冷的崖底承受被毒药腐蚀的痛苦。
苏小酒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一块下品灵石放在了邵君邪的脚边,“鬼君,接下来我想问你一些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摇头和指出方向便可,劳烦鬼君帮忙了。”
见邵君邪点头,苏小酒迫不及待地问道:“还望鬼君告知,我……徒儿是否中了毒?”
从邵君邪那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苏小酒声音都有些颤抖:“那他……是否跳下了……断崖?”
邵君邪握紧了断戟,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还望……鬼君告知方向。”
听到苏小酒的话,邵君邪此刻却是有些犹豫了。
君上的确中了外面那些小人暗放的绝命散,也的确从断崖跃下离开,可离开之前,君上对他们有过交代,若是苏小酒问起他离开的方向,不必告诉她。
合欢宗的后山是一个贯穿了整个春城的横断山脉,一前一后,一个连接混乱第十八域的春城,一个连接着荒原,若是方向反了,那几乎便不可能再遇见了。
邵君邪还记得那少年苍白的面颊上染着霜雪,尽管伤势沉重,却依旧平静地用染血的指尖在积雪上一笔一划地书写:“……不必告知那人类……我离开的方向。”
邵君邪不知,君上是真的不想让苏小酒去寻他,还是从来都没有抱有过这样的期待。
邵君邪有些迟疑,而一边的一些鬼物们,有些不满寂欢的离去,有些则是希望苏小酒能将那早早便凝结了鬼丹的少年君上找回,有的朝左边断崖指,有的朝右边的断崖指,甚至还有朝后指的。
苏小酒焦急的等待了片刻,见邵君邪有些迟疑,明白他大约不能说,也没有勉强。
她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剩下的五张筑基期灵符,折成了数只灵鸟,而后以鲜血烙印,跟着那些灵鸟一起,在石洞中鬼物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沿着离她最近的一处山崖,一跃而下。
无论如何,她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