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玉照又觉得不对,自己不也是难得的好相貌吗?
见过她的人没有不夸赞她相貌的,为何那道长都不曾看她一眼?
玉照摇了摇头,甩开那些疑惑,偷偷盯着道长的侧脸瞧,这人真是好看,单看五官每一个都好看,剑眉狭长深邃的眼,比松树还高挺的鼻,唇如一叶舟,偏薄尽显凌厉。
明明是偏锋利的长相,看放在他身上却缓和了许多,显出几分高雅来。
玉照心思神游天外,忽然听见赵玄有些隐忍的声音:“好看吗?”
玉照微惊,随即脸红了起来,她低头掩盖住羞涩,见棋盘旁摆着各式糕点,有憨态可掬的小动物模样。
她十分惊喜,问道:“这是观里的糕点么?为什么我的侍女去了却没见到?”
赵玄手指微顿,将糕点盘子推到她面前:“看着好看的,未必好吃。”
玉照才不信,伸手捏出一个,轻轻咬了一口,外皮薄薄的一层,是乳酪做的,入口即化,里头包裹着全是满当当的馅儿,不知道是什么调的,香甜软糯,奶香味浓郁,味道竟然出奇的好吃,比她吃过的任何糕点都好吃。
玉照眼睫颤了颤,扬唇笑道:“就是好吃——”
赵玄听了眼中露出笑意来,他来了大半日,都没见小姑娘过来,还以为她不来了,心里头一次慌得厉害,一上午什么书籍都看不进去。
他垂眼去看玉照,玉照正在看他,四目相对之际,玉照先开的口:“道长可有家室?”
赵玄指尖一颤,眼睫动了动,有些僵硬。
玉照笑道:“我有婚约,不过那纸婚约早就不作数的。道长你呢?若是你未娶,那......”
玉照暗暗捏了捏拳,鼓起勇气表白:“那我日后日日都来看你,道长喜欢我吗?道长讨厌我吗?”
“你...你逾越了。”赵玄一怔,随即抿起唇,后退了一寸。
玉照如何会怕他,舅舅常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普天之下恐怕再也不容易找到这般俊美的郎君,下手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他退她便两步凑近,直视着他的眼,笑靥如花:“我第一眼看见道长,就觉得......”
赵玄呼吸有些重了,扭过头去,却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玉照却是后退了一步,嘻嘻笑道:“觉得道长这般模样像极了我梦中的夫君,不知道长可曾梦到过我?”
“你!”赵玄一听,几乎咬牙切齿,耳尖却是悄悄红了。
他很快恢复了神态,端起茶盏做幌子,又是那个端正高雅的君子,他凝眉问道:“姑娘年方几何?”
玉照以为他答应了,顿时欣喜道:“不小了,快十七了,早就可以成婚了,等我跟我的未婚夫退了婚,就来找你。”
赵玄听了心口一闷,额角隐约有青筋暴露。
瞧着外边天色骤暗,刮起风来,怕是顷刻间就会有一场狂风大雨来袭。
他想起了昨夜那个荒唐至极的梦。
转身看向玉照,看着她那张虽美艳,却仍稚嫩青涩的脸。
“姑娘莫要继续胡言乱语,你年岁尚小,我与你之间并不合适。”
他少年便患有严重头疾,于房事上多有顾忌,加之周围老师严厉成性,他不近女色。后头疾缓轻了些,多年的沉心问道却叫他习惯了修身养性,更不想沾染女色,甚至连一丝欲望都无。
如此这般一晃二十有九,早过了急色的年岁,更何况......
赵玄心头泛起一丝苦涩来,她太小了。
这般说辞已经是玉照做过的最大胆的举措,可这道长为何不像话本子里所说的那般,她一番真情流露,面带桃花,男子便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呢?
因为她有婚约吗?日后定然是不作数的啊。
玉照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既然魏国公与成玉嫣对不起她再先,她更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两人婚约在她这边已然不作数。
这般露骨她也是第一次做第一次说,说起来害羞的不得了,却得不到道长半点回应,竟然还用她太小这种劣质的借口?
十七还小?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不喜欢她身上有婚约,直接拒绝了便是,毕竟有婚约这种事确实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道长介意她能理解,她绝不会恼怒。
可这般假惺惺做什么?玉照内心羞耻的厉害。
她这人性子便是这般,千方百计的掩盖住自己的羞耻。
玉照恼怒之下忍不住踢了一脚赵玄坐下的木塌,砰的一声,吓得李近麟探了个头进来,以为是遇见了刺客。
他见到陛下脊背僵硬的直挺,难得的沉着脸,目光却不肯看小娘子,一眼都不看,刻意躲避小娘子的视线,仿佛看一眼就会犯下大错。
玉照气道:“你说的也对,瞧你这副样子,估计年级比我爹都大,仔细想来也确实是不合适。”
李近麟一听,吓得连忙把门关上,不知道二人前面说了什么,这句话可不像是什么好话,他只当做是什么都没听见。
赵玄脸色泛着青,手中的白玉棋子被他紧紧攥住,指节泛白。
玉照哼了一声,将手上吃光了馅儿只剩皮的玉兔儿丟到他面前的棋盘上,软趴趴的软糕劲儿挺足,哗啦啦的满盘的棋子滚落了一半。
赵玄见状难得的升起了薄怒,训斥她道:“你莫要胡闹!”
玉照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一边走一边道:“以后我再也不来了,说不来就是不来!谁来谁是狗!”
李近麟心惊胆战的跑进来,毕竟伺候的这主子可也不是表面那般没有脾气的,他等着挨骂的准备。
却见赵玄听了并没什么反应,从榻上下来,将散落的棋子一颗颗捡了起来,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将被打乱的棋盘从新布好,却发现少了一颗黑子。
李近麟弯着腰蹲在地上四处找,忙的满头的汗,四处犄角旮旯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那颗棋子。
赵玄撑着头,朝着李近麟摆摆手,叹气道:“罢了,找不到便找不到了。”
棋局原本分明,被那姑娘一个糕点砸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