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随意用了些早膳,等宫门开了,便乘着华盖马车往禁庭去。
早有内监在皇城门口接应,几人都沾了老夫人的光,得以乘坐轿子入了内宫,才下来走。
太后早些年便移居去了京郊别宫,这两年朝臣纷纷请奏,才重新入住永安宫。
经了一层层通报,没一会儿功夫,一名内侍得了消息,出来接众人入内。
永安宫走廊处便是以金丝楠木为梁,水晶玉璧为灯,宝顶镶嵌着琉璃碧瓦。昨夜长廊内彻夜燃着的上百支银烛流了满廊烛油,一群宫人低着头打扫眼前的狼藉。
这位太后娘娘,可真是穷奢极欲。
几人缓缓步入正殿,低头便跪拜道:“臣妇,臣女拜见太后,太后万安。”
一道上了年岁甚是威严的女声在上首响起,声中带有一丝笑意:“免礼,去请老夫人落座。”
言毕,立即有一列女官出列,将老夫人请到早便设好的座位上,玉照玉嫣玉瑶三姐妹则只能乖巧的跟在林氏纪氏身后,两位夫人有座位,她们三个只能在一旁立着。
太后面上看不出多大年纪,乌发白面,发髻高盘,雍容华贵。依稀能看出曾经的风华绝代。
头发瞧着比年轻姑娘都要浓密,与玉照想象中银发苍苍的老人不一样。
前日公主府宴会上她见到太后长女重华长公主的尊荣,重华长公主的子女都同玉照一般大了,保养的却好似二十出头的少妇一般,如盛开至极的牡丹,美艳、冷傲。
如今看来,重华长公主是像极了这位太后娘娘。
老夫人那厢已幽幽开口,“老身带着家里的两房儿媳妇儿,三个孙女儿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三个孙女儿只玉嫣一个曾经有幸见过娘娘,其他两个还是头一回见娘娘。”
太后听了这才看来她们这边,目光落在玉照身上,转瞬而逝,快的叫玉照都觉得是自己生的错觉,她便听太后道:“左手边那个穿水桃红色的,是你哪个孙女儿?”
老夫人心中一喜,脸上仍神色淡定,道:“这是我那大孙女,名唤玉照,前些年养在江都,便没来得及带给娘娘过目。”
说完朝着玉照招手,将她往太后面前推了推:“走近些跟太后娘娘好生说说话。”
玉照这会儿觉得好生奇怪,祖母怎么笑的满脸褶子,被祖母盯着看,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同太后有什么好说的?玉照对着宫里贵人,自然不敢不从,上前了两步站在太后眼前,侧身福了一礼:“臣女玉照,给太后请安。”
太后听了忍不住掩唇发笑:“你这孩子一日要给哀家请几次安。”
玉照面上带了几分羞红,便听太后问她:“你今年多大了?”
玉照一板一眼的答:“臣女今年十六。”马上就十七了。
太后不由满意的点头,年岁上倒是正好。
这才仔细打量起玉照来,越看越眼熟,忽而低声叹道:“瞧你生的这般眼熟,你母亲可是璞阳郡主?舅舅是小江都王?”
玉照对于母亲的了解仅限于外祖母舅舅口中,还是第一次听起旁人说起。眼眶不禁一酸,知晓不能当着太后的面落泪,将泪意憋了回去,讷讷道:“正是。”
太后听了也生了些感慨,透过玉照的脸怀念起亡人来:“怪不得,原来是璞阳郡主的女儿,同你母亲生的太,太像......”
玉照只觉得心口难受的紧,母亲是她心中最大的伤痛,她小时候常年患病,身上一疼起来就要哭闹,幼年时她在江都的玩伴儿哪里痛了,只要一哭闹都一准儿有她们的娘抱着哄,就她没有。
她没有娘。
小时候玉照有个手帕交,不过后来两人闹翻了,这么些年都没在见过面。就因为两人吵闹起来时那个混账东西骂她没娘。
她见天哭闹着要外祖母舅舅给她变个娘出来,可人死了就是死了,去哪儿给她变出来?
都怪自己命不好,生来克死了母亲。
林氏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哪怕是太后当着她这个现任侯夫人的面毫不顾忌的聊起成侯国色天香的前夫人,她眼皮子都不掀一下。
倒是老夫人心中生了些难堪,只能迎着太后的话头叹息,抹了把眼泪道:“可惜,我那大儿媳妇儿去的早,叫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在还给我留了个念想。”
自进来便一言未发的纪氏眼皮子忍不住颤了颤,约莫是被老夫人这幅作态给膈应坏了。
太后久居深宫,跟老夫人一聊起来便聊得开了,说到了中午仍不肯放她们走,便留了众人在殿里用膳,几人只得规矩的吃了几小口。
玉照腰腿酸软不堪,又不敢随意走动,偏偏困意还犯起了困意,痛苦至极昏昏欲睡之际,忽而听见内侍的通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