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又不会害你。”谢识说,“要是那师父对你不好,你告诉哥哥。”
谢酒万分别扭:“告诉你,你能帮我打他?”
“哥哥能帮你——找找原因。”
“……”
“看过电视么?”谢识悠哉将车钥匙在手指间绕了一圈,“别人拜师都是跪拜,你也学着点。态度好点,人家应该不会为难你。”
拜一个莫名其妙的师父,还要跪拜。
谢酒:“我跪个屁。”
“……”
“大清都亡了还有这种封建陋习?”谢酒烦躁到了顶,啪啪拍着怀里的靠枕,“等下让我见到那个余孽,我一定扭送他去警察局唱铁窗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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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小区的楼里没有装电梯,谢酒爬上六楼,腿软在原地蹲了好一会儿。
她看了看这层相对的两户人家,谢芳庭只告诉她在六楼,但是没说具体的门牌号。
谢酒摸出手机想问问,刚点开和谢芳庭的聊天框,看到上一次的聊天还是以训话结束的,嘴角一撇,立刻以不想再多看半秒的速度关了屏幕。
她先来到右边那一户门前,敲门好几分钟,没有人开。
不是这一户。
谢识都说打过招呼了,那应该是在家吧……
谢酒转身去敲对门,不过几秒,门开了。
是个穿西装套裙的女人,温声问:“你找谁?”
“是我爸爸让我来的。”谢酒还没忘记她“拜个屁”的豪言壮语,开门见山,“我爸爸是谢芳庭,他本来想让我来拜师,但是我不……”
话还没说完,套裙女人接起手机,利落打断她:“——稍等,先接个电话。”
谢酒一下刹住了车。
十几秒后,女人才挂断电话,想起来:“什么师?”
谢酒:“我——”
“哦,你也是找陆老师吗?他还在里面谈事呢,你先进来等一会。”
谢酒只好跟着女人进了客厅。
女人让她在沙发边坐着,没有再说话,继续噼里啪啦敲着笔记本电脑,偶尔接几个电话,安排会议。
她好像不是那个“师父”。
谢酒无聊看了一圈,客厅里光线透亮,但空空荡荡的。
房子的主人应该是刚搬进来,只有客厅中央堆着好几个收纳的大纸箱,眼前除了沙发和桌上摆的一套茶具外,别说装饰了,什么多余的家具都没有。
其中一个房间紧闭,里面隐约传出了交谈声。
忽然,谢酒余光捕捉到从沙发背后绕过来一团白色,对她“喵”了一声。
那是一只白色的长毛猫,毛色水滑,眼睛汪着湖蓝,正慵懒地盯着新出现的谢酒。
谢酒眼睛一下就亮了。
啊啊啊好漂亮的猫猫!
谢酒面上无表情实则内心澎湃地摸出手机,迅速点开摄像功能。
镜头里,仙女猫踩着目空一切的猫步,又高贵冷艳地踱回了沙发后。
“……”
谢酒努力扭过身,想用镜头去寻找沙发后面的猫咪。
此时传来一道开门响动,里间男人的声音也从模糊到清晰——
“我知道您昨天来了杭州,哎呀,所以今天我这开完会就赶紧从上海赶过来了啊,陆老师。”
他语气殷切:“我呢……还是想再向您争取下。这次的明清珍品展规模很大,到时候杨市长也会出席开幕式,万一您有时间,就赏光来露个脸,没坏处……”
谢酒闻声看去。
不远处,一个西装中年男人边说话边走出房间。
对方国字脸,眉间有川字竖纹,看得出来平时是个不怒自威的人,但此刻脸上正挂满了笑。
仙女猫“喵喵”直叫,踩着讨好的步子往西装男的方向去。
他不会就是……
谢酒从西装男身上感受到了那么一点跟她爸相同的威严气息,当即皱了皱鼻子,收回目光。
她拜个屁。
“老师,您打算在这边待多久?”
“不确定。”下一秒,另一道声音接过了话。
谢酒瞬间又抬头。
只见从书房里又出来一个人。
不远处,谢酒见仙女猫绕过了西装男,接着抬起爪子谄媚抱上了后面那个男人的裤腿,将自己贴成了一块猫皮膏药。
而那男人面对仙女猫的撒娇好像丝毫不为所动,弯下身,拎起白猫的后颈,将它提开到一边。
谢酒呆愣看着男人拎起猫的手。
那手指十分修长漂亮,骨节匀称分明,很白,干净中还莫名带着一种禁欲的色气,瞬间戳中了谢酒一颗万年手控的少女心。
白猫仰起脑袋喵喵叫,又扒住了主人的黑色裤脚。
往上,谢酒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男人正俯下身再一次将猫拎开,这个低头的角度,他的鼻梁弧度突出,显得格外高挺,漆黑长睫也在他的眉眼下方打落出一小扇阴影。
看着五官很是深邃,雕刻一般的美感。
“陆老师,”套裙女人拿起身边的礼物袋,含笑过去,“这是我们秘书长的一点心意……”
男人闻声抬眼。
谢酒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的瞳眸是点墨一样深的颜色,但皮肤又是冷调的白,色差分明,轮廓也立体,像是由最好的狼毫蘸着徽墨,精心描绘出来的一幅水墨画——还是最名贵的那一幅。
看起来气质很是疏离生冷,让人不好靠近。
这种比一口气爬上六楼还腿软的酥麻感觉——
是短短十秒内谢酒心里的声控、手控和颜控的小灯泡齐齐爆灯的强烈反应。
沙发角落里,谢酒不受控制点开手机相机,刚想偷拍,一个“哥哥是狗”的备注跳出了消息。
哥哥是狗:【见到你那个师父了?】
她回复谢识:【呜QvQ】
哥哥是狗:【?】
哥哥是狗:【哭什么】
如果好看可以分等级——
那这种神颜绝色大美人,一定是会被分到“见者流泪型”的特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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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客人告辞离开。
陆淮晏关上门,常年没人住的房子到处积着一层灰,男人瞥过门把手,拇指和食指交错着轻微捻擦了一下,进卫生间洗手。
从客厅传来茶具碰响的动静,推测是猫在闹腾,陆淮晏淡淡开口:“老关。”
猫颠颠地跑进了卫生间:“喵呜——”
与此同时,外边的磕碰声还在继续。
随后传来了茶水冲泡的声音。
陆淮晏一顿,走出卫生间,抬眸看向发出动静的源头。
客厅的沙发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冒出了一小团。刚才坐在角落里没人注意到的谢酒,这时候已经大喇喇挪到了沙发的中央。
“那个……您喝茶。”
小姑娘看他的目光莫名带着几分炽热,她把刚泡好的茶水往陆淮晏的方向推了推,又乖乖收膝坐正。
做完这一切后,谢酒托腮眨眼,声音软成了比猫叫还黏糊一万倍的糯米糖汤圆:
“师——父——”
“……”
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谢酒脸红状看着大美人。
她知道,谢芳庭一定在大美人的面前说过她不少坏话,什么小孩叛逆、特别难管、你做好心理准备之类的。
估计大美人也没想到会迎来一个这么热情的徒弟,看着懂事又乖。
所以自己的这个样子,肯定让他既惊讶,又欣慰……唉。
正当谢酒眨巴着眼,颊边的两个酒窝越陷越深时,大美人有反应了。
男人神色冷淡,目光稍一往下,平静落到了她泡的那杯热茶上。
静了两秒,他淡淡抬了抬眸眼,看她。视线对上。
来了。
已经准备好迎接表扬的谢酒托住脸,眼巴巴看着大美人开了口,听他嗓音清冷低沉道——
“出去。”
“……”
谢酒的小酒窝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