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当日她就是因为不脱衣裳得罪了花平,也差点误会了王爷,如今既然做了王府女侍卫,那么她一切都是王爷的。
想到此,良嬿低头,默默除去中衣,她反复说服自己,为了找弟弟,为了活下去,为了报恩,哪怕火坑,你也得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当脱得只剩肚兜和亵裤时,王爷喊了停,良嬿登时松了口气,她惶恐不安地低头立在原地,眼珠子左右乱看,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起来,抬眸偷摸看向王爷,王爷正皱眉上下打量她,沉默不语。
忽然,王爷开口了:“太单薄,毫无美感,模样也不怎么好看。”
良嬿生怕王爷拒绝她当女侍卫,急得往前走了两步,她扫了眼自己如干竹子般瘦直的双腿,忙解释:“奴以前长得挺俊的,在县里算小有名气,提亲的都把我家门槛踏破了,因着大旱两年,缺衣少食,这才弄成了这幅鬼样子。”
“是么?”赵宗旻颇为疑惑地问,其实他清楚得很,过去这些年安氏曾数次写信来,提及良嬿的容貌,说这丫头虽年纪小,但长得及标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赵宗旻轻咳了声,翘起二郎腿,扭头嘱咐花平:“以后给嬿姬身上花的银子不能从官中支,孤会暗中另拨,燕窝照旧给她吃,滋补的膳食也添上,先养半年看看,若是还貌丑干瘦,”赵宗旻顿了顿,微笑着看向良嬿,“那到时你可就不能做女侍卫了,花在你身上的银子,权当是本王之前承诺让你提的要求,孤说过,王府不养闲人娇客,到时会立马将你逐出王府,为避免你泄密,你还得当二十年尼姑,修闭口禅,懂了么?”
良嬿咽了口唾沫,头如蒜倒:“是,奴懂的,一定好好吃燕窝和补品。”
“也不能吃过度了。”赵宗旻扫了眼女孩的胸和腰:“这几日,本王就会密令薛神医给你配丰乳的药膏,你记着,胸可以长,但是腰不可以粗,要如汉成帝皇后赵飞燕那般,盈盈不可一握才是最美。”
“是。”良嬿头皮发麻,她从没觉得当美人会这么麻烦。
“你这头发……”赵宗旻皱眉,看向良嬿那头如干草般枯黄的发,这丫头长时间未清洗,头上生了无数虱子,头顶秃了好几块,至今仍有连成片的痒痒包,男人摇头:“你这头发也不行,想那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当初还是个舞姬,就是靠乌云般浓密的好头发吸引了皇帝,你这实在难看,剃了吧,重新养一头青丝。”
良嬿狠狠心,左右她父母俱亡,那也顾不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孝道了,听王爷的便是。
“奴赶明儿就剃光了。”良嬿道。
“别明儿,就现在吧。”赵宗旻对花平道:“去让人准备剪子和剃刀,再拿纸笔来。”
花平忙不迭去办差。
此时,赵宗旻从盘中拈了枚蜜枣吃,吩咐良嬿将中衣和小袄穿上,仔细着凉了。
俩人说话间,花平就带着心腹太监将水、剪子、剃刀纸等都端了上来。
花平在良嬿跟前摆了张小桌子,铺上笔墨和宣纸,又让良嬿坐到小杌子上,静等主子的示下。
赵宗旻端起热乳茶,斜眼看向燃了一半的蜡烛,笑道:“嬿姬,孤看你年纪虽小,说话行事还是很有进退,想来是家学渊源,这么着吧,你就蜡烛写首七言诗,孤看看你的才情如何,顺便再看看你字儿写的怎样。”
赵宗旻喝了口茶,暗道,良嬿的二娘安氏过去曾是官家小姐,很通诗书,因家里犯了事才流落烟花之地,那妇人为了活下去,在勾栏学了一手好琵琶和令男人销魂的技艺,后面因缘巧合之下,结识了王府侍卫孙玉宾,俩人迅速勾兑上,很快就成亲了。
赵宗旻眼底阴郁越发浓了,当年他晓得安氏的来历后,立马派安氏去魏国,接近良嬿的父亲,那男人病逝后,他就让安氏接手良嬿的调.教,想来如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吧,嬿姬应该是个懂吟诗作赋,又懂怎么笼络男人的小狐媚子了。
赵宗旻垂眸望向良嬿,发现有些不对劲。
“嗯…这…作诗写字…”良嬿拿起笔,焦灼地满头大汗,手抖得要命,笔尖数次碰到宣纸,数次又收回,忽然,女孩猛地抬头,茫然地望着王爷:“我不识字儿!”
噗。
赵宗旻生生将喝进口的乳茶喷出来,喷了底下坐着的良嬿一脸一头,男人噌地一声站起来,也顾不上什么文雅,手抹了把嘴,不可置信地瞪着女孩,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硬生生按捺住了,虽说笑着,可笑里藏着刀子:“嬿姬,你可别骗孤,写,给孤写自己的名字!若写不出来,孤就打死你!”
良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百爪挠心,她真不会写字啊,使劲儿回想,小时候阿爹教过她认字,怎么写来着?
算了,豁出去了。
良嬿咬咬牙,抓住笔,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写了个“尸”,应该是这样的吧,那嬿呢?越想越急,她猛地记起旧日听过几个秀才公说过,古人造字的时候,譬如凤,都是画成鸟状的,那她的嬿……有了!
良嬿提笔,在尸后头,画了只燕子,特意画得横是横,竖是竖。
写完后,她捧起纸,望向俊脸通红的王爷,小心翼翼道:“主、主子,奴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