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鸹摸着被打痛的脸,死死地盯着董元礼,敢怒却不敢言。
那几个家伙看不过,叫嚷着要动手。虽然双方的老大有交情,但也不能这样欺负人的,老鸹只是言语上稍有冒犯,却遭来几记响亮的耳光,传出去还能在江湖上混么?
马桶一声断喝:“谁他妈敢动手,老子立马把你们都毙了!”
老鸹恼羞成怒,对他那班弟兄大喝:“你们都放下枪,别乱来!”然后面无人色地向董元礼求饶:“董哥,对不起,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求董哥饶了小弟吧。”
董元礼说:“饶你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们这帮狗日的为什么要投靠日本人?”
老鸹说:“也不是投靠,是日本人求咱们老大维护万绿湖的治安。”
董元礼听了,喝道:“我呸,他妈的,狗日的小鬼子霸占了我们自己的家,还要你们来为虎作伥,也不感到羞耻!还说维护治安,做了汉奸走狗卖国贼还净挑好的说,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中国人啊?”
老鸹冷笑一声,说:“董哥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咱是中国人不假,可人家日本人给咱们钱给咱们枪,还管酒肉吃,你们有吗,国民党有吗?”
董元礼骂道:“我呸,有奶便是娘的东西,迟早你们会死在日本人手里!”
“董哥你说得太好了,这年头就是有奶便是娘啊,谁他妈的给我们吃,那他就是我们的爹娘,就是我们的亲爹亲娘,没爹没娘的可就得饿死啊!”老鸹奸笑道:“董哥,我知道你对日本人没好感,想当年你有好多兄弟惨死在日本人的枪炮之下,可我们不一样,我们跟日本人没仇没恨,干吗有好处不要?跟谁做事还不是为了吃上一口饭?”
董元礼不想再听他胡说八道,便板着脸问:“码头的日军有多少?他们平时怎么活动?”
老鸹一听,转眼望着马桶的匣子炮,董元礼向马桶使了使眼色,马桶这才将枪放下来。
见顶在脑门上的枪卸下来了,老鸹摸一摸冒汗的头,支支唔唔地说:“这个嘛,你董哥总得打发打发弟兄们吧。”
董元礼知道他的意思,他奶奶的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他一摸口袋,发现口袋里还有几块大洋,便摸出五个大洋来,随手甩给他,“说吧。”
老鸹接过五块大洋,在手里掂了掂,鼻子哼了哼,显然是嫌给的钱少。他撇撇嘴说:“董哥,你可是蝴蝶岭的二当家,恁地这般小气,打发叫花子啊!”
董元礼耐着性子,小声说:“今天出门匆忙,忘记多带钱了,你先说,下回一定补你。”
老鸹见没多少赏钱,那五块大洋他就随便一抛,掉在船板上被后面几个弟兄抢了去。他懒洋洋地说:“董哥,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吧,平日里听说你是挺大方的啊,今儿个你分明就是瞧不起咱弟兄几个嘛,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你自己去看吧,对不起了。”
老鸹正想拔腿要走,马桶火了,拦住他,老鸹也要举枪,结果还是马桶抢了先,重新将匣子炮顶着他的头。马桶断喝:“说,不说老子打爆你的头!”
老鸹知道董元礼他们有求于他,似乎是见惯了这些,也不怎么害怕,就得意地笑,说:“有种你就开枪,只要你这枪一响,我敢保证日本人在十分钟内就会赶到,到时候你们也是插翅难逃。我死了,你们也没得活!”
马桶一听火了,将扳机打开,大吼:“就冲你这副汉奸嘴脸,你以为老子不敢开枪是吧?啊?不信你试试?”
那几个家伙一见,又啪啦啦重新把枪对准他们。
董元礼一挥手,马桶这才放下枪来,眼睛里喷出了火。
董元礼说:“随便你,不说也行,总有一天老子会来收拾你这帮兔崽子!”
老鸹见捞不到什么好处,也很失望,就转了脸,说:“得了,看在你是蝴蝶岭二当家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不多,就三十六个日本人。村里头有两个炮楼,一个炮楼有十五个,还有六个负责码头,几个钟头前开着巡逻艇巡逻去了,差不多也快回来了吧。”说完,把手一挥,说一声:“咱们走!”
董元礼望着他们朝码头那边去了,大骂:“我呸,他妈的狗汉奸,看你们有什么好下场!”
马桶问:“董哥,咱们是不是回去把这情况向大哥汇报?”
“谁知道这狗汉奸说的是不是实情?”董元礼说道,“咱们还是到码头那边看看再说。如果老鸹说的情况属实,那么,巡逻的六个鬼子已经被我们灭了,码头那边应该就没鬼子了;如果我们还能看到鬼子,说明老鸹在骗我们,万一中了鬼子的埋伏怎么办?假情报汇报给大哥会害死人的!”
马桶点头不迭,“董哥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汉奸的话不可信,咱们还是亲自走一遭的好。”
董元礼他们划着小船到附近水域观察转了一阵,估计情况摸索得八九不离十了,也不见有鬼子出来,但他们还是不放心,驾着小船朝码头那边划去。
码头旁边停泊着三条机帆船,他们想靠近那三条机帆船探个究竟,就在这时,突然从机帆船的暗影里窜出四条小船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