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已过午饭时候,母亲只好下点面条,再加两个荷包蛋,给刘成龙充饥。
刘步然问:“事情都办妥了?”
刘成龙“嗯”了一声:“差不多吧。”
“回家有一段日子了,该去县立中学报到了。”
“噢,明天吧。”刘成龙扔给父亲一支烟,“马桶他们你看紧点,有什么动作你立马告诉我,我回来就收拾他们!”
刘步然掸了掸烟灰,说:“本村出点啥事我倒能知道,要是在广东、福建那边,我咋知道?”
“我会叫老黑向你汇报。”
“我可管不来那么多事,不要往我身上牵,干脆叫老黑直接向你汇报吧。”刘步然起身,往房间里走,“要走了,收拾收拾东西吧。”
“爸,你坐吧,又没有很多东西,我自己来。”刘成龙也进了屋。
爷俩一阵忙乎,要带走的东西基本上都齐了。刘步然对刘成龙说:“下午就不要乱溜了,忙乎了这么多天,歇息一下,明天还要走这么远的路。”
“嗯。”刘成龙点点头,关了门。昨晚没休息好,今天真要好好补补觉。刘成龙啜口茶,往床上一躺,就呼呼大睡了。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母亲在叫他起来,问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刘成龙说:“先洗澡吧,刚起来吃不下。”
母亲替他捡好了换洗的衣服,打好了热水,刘成龙就提着热水进了洗澡间。
吃罢晚饭,刘成龙去了一趟老黑家,交给他两百个大洋,要他转交给马桶,作为帮里的活动经费。然后叮嘱老黑,家里的老父老母要他照看着点,有事一定要及时告知他。
然后又拉着老黑去了趟蚊子那里,叮嘱蚊子如果帮里需要花钱,叫他先垫付出来,他回来后一定及时归还。蚊子满口应承,老大找自己,那是看得起咱,哪有推辞的道理?
蚊子老婆极力挽留他们吃点东西再走。刘成龙与老黑感到盛情难却,就多逗留了一会。不觉就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了,刘成龙想着明天一早还要骑自行车去学校,就告辞回家了。
回到家,已近十二点。刘成龙躺在床上,老是睡不着。也许是白天睡了太久,早已没有了倦意;也许是心里牵挂着什么,总觉得还有事没完。刘成龙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刘成龙干脆披衣而起,默默地坐在窗前,想捋一下繁乱的思绪。
窗外是一口小池塘,农村里头都有的,开春的时候放上几十条草鱼、鲤鱼、鲢、鳙什么的,客人来了,随时可以捕捞,很方便。
池塘的小青蛙“嘎嘎嘎”东一声、西一声叫着,稀稀落落的,平添了山村夜晚的寂寞。
秋天的夜晚,是如此的宁静,像躺在妈妈怀里听故事的小娃娃。天上的星星眨呀眨的,可爱极了。最令人喜爱的还是那梳月亮,那皎洁的月光温柔的照耀在水面上。常言道:月光似水,因为它已经和水融为一体,静影沉璧。
如果此时有人在一起赏月,该是多么幸福啊!他想起了苏珊娜,苏珊娜是苏联军人,她热爱她的国家,热爱她的人民,在苏珊娜的心目中,军人的职责高于一切,他是无法留住她离去的脚步的,或许,今生,再也不能与她相见了!
刘成龙叹了一口气,脑海里又掠过艾丽哈娃的身影。
想起远在绥远希拉穆仁草原上的艾丽哈娃,刘成龙内心禁不住一阵抽搐。这个美丽的草原姑娘,对他付出了全部的爱,而他却辜负了她,离开绥远的时候,甚至连一声告别都没有。
刘成龙深深自责。
“艾丽哈娃,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刘成龙在心里呢喃着。
他突然想起订过娃娃亲的王爱静。王爱静深爱着自己,但她那份爱太沉重了,他无法给她一个平静的生活,他给不起,也无法给。
他又想起了雨,雨是淳朴的农村姑娘,她善良,她勇敢,她坚强,而她的处境又是如此艰难,命运对她太不公平了!想起雨,刘成龙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辛酸……
刘成龙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里无限惆怅。他又拿出那支口琴,轻轻地吹起一支忧伤的歌。
一股哀伤在琴声中缓缓流淌,盘旋舒缓,幽婉悱恻,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月光下,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女人在静静地倾听着这忧伤的琴声,听着听着,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个女人,就是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