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兄妹这两日确实被周析和梁靖二人整得有些莫名其妙。
今日李若愚二人离开后,梁靖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了一番还是没找到那绳子后,又立刻急里急躁地去跑去了找祝青龙。
平日里要找祝家兄妹问事,按祝家规矩,一般都是提前知会,约定时间地点,然后再见面。
甚少像梁靖今日这般。
兄妹二人和梁靖打交道多年,他们都知道,梁靖虽然性格暴躁,但也绝少会找他们找得这样十万火急。
祝青龙一时也以为梁靖是有什么急事,又联想到的确是越来越临近会盟之日,心里也往上提了提。
而且,和梁靖做买卖这么些年,梁靖问的问题,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例如,去年他问过,梁尧走的那批私盐,是经行哪条水道。
又例如,宫中秦美人背后的势力,到底是姜氏,还是余氏。
等等。
今日一见面,见倒梁靖神色严峻,祝青龙更加是皱了皱眉。
祝青龙问:“不知殿下今日找得这么急,是为何事?”
“我问你,”梁靖焦躁,“我的手绳哪儿去了?”
“嗯...嗯?”祝青龙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耳朵,“什...什么?”
梁靖不耐烦,瞪了祝青龙一眼,又厌烦地重复了一次。
祝青龙一时之间有些语塞,半晌后,他才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祝青龙问:“在下的问题,是殿下昨晚,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醺?”
梁靖怔了怔。
今日醒来那会儿就被李家兄妹二人叨扰了一番,又加上昨夜确实是酒醉,发生过的事情多少也没有想起来。
但是祝青龙这时忽然一问,就像挥手将戏台子上的帷幕一下子揭开。
然后昨晚发生过的事情,便一幕一幕地,在梁靖脑海中上演。
梁靖脸上霎时一红。
紧接着他忽然用力一拍桌面,愤然脱口而出:“小爷我自然是...”
“殿下,在下劝您还是想清楚再说,”祝青龙淡定自若,“真真假假,我们姓祝的,还是分得清的。”
梁靖一肚子火,但还是立刻闭上嘴。
少顷后,他喉结动了动。
然后略显难为情地左顾右盼,欲盖弥彰吞吞吐吐道:“上头了不假,全醺...也不真。”
祝青龙点点头:“绳子现在在千秋府。”
祝青龙说完,站起微微颔首,淡然离开。
梁靖神色复杂地坐了很久,才撑着桌面站起。
只是要离开时,差点还被桌角绊倒摔下。
梁靖现在站在周析面前,还隐隐觉得,脚踝处有些钝痛。
梁靖眼神锐利,却闪烁,一直不太敢和周析对视。
说来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之前他就是一直瞪着周析,瞪两天两夜都觉得不够。
狠不得自己双眼能发出刀子,直接把这个人看死。
周析看他的眼神从来没变。
还是清清冷冷,却始终带着点说不清楚的温和。
就像他整个人一样,看上去温温和和,却总是给人一种清清冷冷,孤孤傲傲的感觉。
但是梁靖不知为何,他并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
就像自己待多一刻钟,自己都会动摇。
可是这个时候的他,身上背负着太多太多了。
他只要有半分动摇,他背上的所有,都会立刻摔到地上。
落地开花,但不是富贵荣华。
一亡俱亡的,太多了。
周析凝了梁靖一会儿,微笑道:“殿下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尝尝在下烤的红薯,春生方才尝过,说...”
“不必了,”梁靖沉声打断。
他蓦地转头看向周析,神色凝重,“我来就是为了那绳子,拿了我就走。”
周析也无所谓,笑了笑,边从袖中将那手绳取出,边假意漫不经心地问:“这绳子,对殿下而言,这么重要吗?”
“嗯,很重要...”梁靖想都没想。
只是话出口后,他却又凝了凝眉心:“重不重要,都与你无关。”
周析故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将绳子取出后,又轻轻地抬起梁靖左手,手腕朝上,平举在二人中间。
梁靖眉心越皱越紧,可他却没有反抗,而是一直盯着周析。
周析没有再说话,将手绳重新给梁靖绑上后,还将那颗红珠移到手腕中间。
周析一直低头注视着那颗红珠,梁靖一直注视着周析。
晚风捎带了几瓣桃花落地,吹开了袅袅幽香在二人身边。
“其实殿下不必亲自走这一趟,”周析缓缓抬头,“在下虽然声名狼藉,但是不问自取视为偷也的道理,还是知道的。这些小偷小盗的事,在下自然不会去做。既然在下拾到殿下的东西,当然就会归还,只是没想到殿下是这般着急,如果在下早知道,那便是一早就送过去了。”
周析这句话,不痛不痒,就轻飘飘地戳中了梁靖的一条软肋。
梁靖确实不需要亲自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