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哥哥你就净是胡说!”李师彦这时又佯作微愠地瞪了梁靖一眼,顿了顿,才说道,“再说,公子哥儿就一定是好了吗?就是汝平城里头,放眼看去,如今一个个世家子弟都只得纨绔,就是绣花枕头都不如,不重看也不中用。说来还不如柒月斋里头的赤霞公子呢...”
“哦?”梁靖立刻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向李师彦,说道,“难不成师彦是看上那位赤霞公子了?”
梁靖这时又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继续跨过门槛往里走去,又说道:“这可就有点难办了,你也知道,柒月斋现在那杜斋主可不是位好说话的主儿...”
“小青哥哥!”李师彦脸上不觉起红,恼羞成怒地上前拍在梁靖背后,梁靖回头,二人便是相视而笑。
梁靖走到屏风之后,李师彦便在外头坐下等候。
梁靖侍从秋书早已在里头等候着替梁靖更衣。
李师彦这时瞧了瞧外头,确定门关上之后,才稍微将声音提高了些,小心地说道:“不过哥哥,话说回来,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我总觉得,子朗哥哥...可能...可能真的不是那位周先生...”
“师彦,”梁靖不等李师彦说完,便骤然沉声打断,“这些不是你该插手的事了。”
李师彦回头略微担忧地看了屏风一眼,梁靖的身影倒影在屏风上,李师彦没有立刻回话。
直到梁靖换上一件藏青色外袍走出时,李师彦能见梁靖脸上早已没了笑意。
可是她还是坚持说道:“我问哥哥,倘若是你,你若真杀了一个人,你还会到那人灵堂上祭奠吗?”
见梁靖一时没有立刻回话,李师彦立刻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你想想,他本已是顶着太子门客的身份了,这般在外人看来是兔死狐悲自讨骂名的事情,他这样的聪明,如果不是他与子朗哥哥真的在战场结谊,他又何苦自讨苦吃?”
梁靖看着李师彦说完这番话,脸色是越发的低沉,半晌后,才冷声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家,才见过人家几面,就晓得看人家真真假假了?”
梁靖说到这里,脑海中又出现了江郊那一幕,心里越发火滚。
他眉心紧皱,又说:“就连徐国里头也在传,这个人一表人才,却狼子野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会儿汝平里头越发不安定,他凑着这个当儿进来,你能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哥哥我怎么总觉得你对他有偏见...”李师彦本想着继续辩驳,但又见梁靖十分不愿再此事上再说,便只好大有不甘地凝视着梁靖双眼。
梁靖见李师彦没有再往下说,他也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他往外瞧了一眼,见天色渐暗,便对李师彦说道:“我这会儿得先入一趟宫去请安,你要跟我一道便一起走,不然我先把你送回你府上。”
李师彦也明白梁靖是给二人一台阶下,也没有再多说,就说还是与他一同入宫,二人便沉默着往外走去。
从怀阳道离开后,周析便直接回到千秋府,哪里都没去。
他回到府上,却只是在廊檐下石阶坐着,没有进屋,一直看着院子里的桃花树,没有说话。
他手上还是一直握着那块石头。
春生拿着金疮药和纱布来到他身边侧身坐下,也没有说话。
没有让周析把手递给他,也没有说自己拿来了金疮药。
主仆二人就是这样坐了整整一个下午,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夕阳西下,周析说:“把我的石子取来。”
春生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回屋,很快便拿着一个长方扁木盒出来。
再回到周析身边坐下时,周析才将右手从袖中探出,缓缓长开手掌。
一直在掌心的那块青石上的血迹早已凝固,青石压着的那四道伤疤。
就像四条蜈蚣缠咬在周析手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