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词青一听,更是委屈,停下脚步,又嗔道:“这么说来,词青与骐泰还比不过哥哥你外头的情人了。”
看着面前小夫妇二人一唱一和,周析忍不住又摇头轻笑,边带着二人到桌边坐下,边说:“我们不是昨晚才一同用了中秋宴么,怎么便就落得薄情寡义的骂名了?”
陈骐泰立刻帮着周析辩驳:“就是!词青你看看你怎么说话的,哥哥哪儿是这样的人!”
苏词青便又是立刻为自己分辩,小夫妇二人不停地斗嘴,反倒是落得周析边不停地喝着小酒,边饶有兴致地观赏着这有趣的一幕。
之后还是陈骐泰先停下来,他回头忧愁看向周析,问道:“哥哥,其实你可不可以不去覃国?我听玉俍大哥说,你其实可以不去的...”
苏词青一听,紧跟又黯然失色。
周析本已微醺,正拿起酒碗,又要落入喉中。
陈骐泰这一问话,他怔了怔,笑意也顿地僵了僵。
他将酒碗缓缓放回桌上,分别向二人看了一眼,又故作神秘地清了清嗓,才说:“据说覃王有位小公子,不过舞象之年,却天人之姿,器宇轩昂,所以便想着去看上一眼...”
“哥哥你可别跟我说就是那六皇子吧!”陈骐泰一听,立刻紧张皱眉。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周析,又焦急道:“哥哥你这可是忘了吗?两年前他可是差点在千秋府前把你给杀了啊!你可瞧瞧,你脖子上还有那疤痕呢!你怎么就...”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茬!?”苏词青一听也大吃一惊。
她诧异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扫过,打断又道,“哥哥你回来之后就一直穿着高襟袍子,我问你,你还说只是怕凉,怎么就伤了?赶紧让我瞧瞧!”
苏词青还未说完,便着急着要上前扒开周析的衣襟。
周析哭笑不得,连忙将苏词青推开,摁着她重新坐下,说道:“殿下啊,您现在可是贵为太子夫人了,可不能再这般随意了啊...”
苏词青却仍是不死心,皱眉盯着周析,嘟着嘴说道:“谁不知哥哥你喜欢男子,再说,你我从小一同长大,何来这些忌讳。”
周析瞧着左边陈骐泰是担忧地盯着自己,右边苏词青是闷闷不乐地垂着头。
他便只好语重心长开解道:“覃国七国之首,却国中因夺嫡一事,近来是内乱不堪。如今虽说覃王长子钟平侯不幸离去,但还有几位皇子。覃徐交好,既然太子是先愿请我前去相助,而我在徐国又非朝廷中人,连客卿都算不上,是离留自如。再说如今中原凌乱,有识之士四处离散投奔,也并非异事,我前去相助,能定他国安定,还百姓安好,表以人情,也无妨,等事成之后,便会回徐国,就算覃国届时要与我徐为敌,我也早已对其国情了如指掌,一石二鸟之事,又何乐而不为?”
陈骐泰和苏词青偷偷对视一眼。
少顷,苏词青才慢慢转身,双手紧紧握住周析双手,垂头难过说道:“可是哥哥离开了两年了,这才刚从樊国回来半月,连屋里都没暖和便又要走了,而且这次一走,还不晓得何时才能再见...”
陈骐泰虽然心中也是不舍,但是瞧着苏词青说着说着,泪水便要落下来。
他便赶紧对从桌上远端将一碗甜汤拿来到周析面前,然后说道:“算了算了,咱别说这些难过的事了,哥哥,这是词青亲手做的甜汤,你到覃国之后,可就再也吃不上了。”
周析脸上仍是带着温和的微笑,他低头看着面前的那碗桂花莲子羹。
心中并非没有丝毫不舍。
但他所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便是苏玉俍前几日在军营中骂他一般,“小白眼狼”。
缅渠苏氏,江中八门之一,中原世代名儒。中原多少学子,千里迢迢远赴徐国,便只是为了能讨得苏门宗主一教。
苏棹膝下一儿一女,长子苏玉俍,乃现今徐国亲兵百安府主帅,年少有为,小女苏词青,是徐国太子陈骐泰之正妻,如今徐国太子府纯夫人。
周析当年便是被苏棹从江郊捡回徐国,一直养育至今。苏玉俍与他年纪相仿,自小一同读书习武,而苏词青更是如其亲妹。
前几日苏玉俍得知周析决定要去覃国辅助其太子夺嫡后,苏玉俍在军营中与周析较量一整日。
周析武功虽占优势,但那日周析根本无意与其比试,一直是以退守为主。
可是苏玉俍却不依不饶,一场比试,竟是从清早,到正午,一直又到傍晚。
直到夕阳西下,二人早已筋疲力尽,苏玉俍才肯罢休,二人便在城楼上歇息。
苏玉俍从来话少,喜怒不形于色,但今日明显能看出他脸色担忧又烦躁。
苏玉俍盯着楼下城烟,冷声说道:“你完全可以不去的。”
周析却无所谓道:“不过是谋士,去哪儿不是去,辅助哪位君王不是辅助。为谋一生,名扬万世,才不枉一身才学,不枉走此一遭。”
“小白眼狼!”苏玉俍低声骂道,“太子殿下对于你就只是太子,词青也只是太子夫人!我们苏家,还有主公养了你这么些年,也是白养了!”
“养了我这么些年,最后还不是落得一句功高盖主,”周析冷笑一声,“敌国破,谋臣亡,我这样的人,哪里都是呆不久的。”
苏玉俍皱眉看向周析,忽然压低声音又问:“钟平侯,是不是你杀的?”
周析目视前方,眉间蹙了蹙,坚决说道:“不是,我说过了,钟平侯的死,是意外。”
苏玉俍却又冷笑:“梁靖不会放过你的,梁靖有多狂,你是知道的,连他们汝平城里的人听到六殿下三个字都要躲开,你去到,怎么办?”
周析看着远处夕阳长烟,却淡然说道:“他狂,那我就比他更狂,他疯,那我就比他更疯。”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