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头的账房在我的授意下,用小楷写的汉字,方便我查阅,我指着最后一样,皱起眉头:“杏儿,这个500两是什么意思?怎么就这一天支了这么多银子?也没写用在那里,这是谁支的?你去查一查?”
“主子,这个不用查了,”杏儿笑着指了指后面,缀了个“爷”字:“这是爷自己支取的,说是用在北面新修葺的马房了。”
眼见我的脸色不好看起来,杏儿忙道:“主子您看这一条,爷给补上这项开销了。”
“补上?”我去,500两银子说补就补,十三的私房钱也太多了,还是他贪污受贿了?
“上次随扈,是内务府补贴的银钱,爷给补了这个缺。”杏儿忙给解释。
看样子是出差费,内务府就是这个样子,十三受宠的时候呢,样样都不拉下,万一哪天被老爷子嫌弃了,连个出差费都一拖再拖。
十三看完了新落成的北院马厩,跑到我的院子里,我早就闻风叫丫头们拴上了门,不让放他进来,十三在外面一个劲儿的敲门:“这大白天的上什么锁呀?”
杏儿为难的走了两步,想去开门,看看我的脸,又支支吾吾的退了回来:“主子,爷恼了怎么办,求您让奴婢去给爷开门吧。”
“不给他开,过几天天一热,北边一个马厩,南边一个马厩,风一吹,整个家里没别的味了,全是马粪味!”想想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气鼓鼓的将绢子堵上耳朵,不听十三一个劲儿的给说好话。
“哎,爷每天亲自去扫马粪,行不行?绝对不会让味儿出来!”十三赔笑央告道:“哎,你不是说你的新鞋被泥点子弄脏了?爷带你上街,去福瑞祥做最好的!”十三为了他的马,这会儿也肯带我上街了,自从上次出事之后,再也没带我去过西市大街,怕让人认出来,都过去快一年了,谁还认得他呢?
“做三双怎么样?”十三又敲了敲门:“姑奶奶,就让我养着他们吧。一匹一匹都是我自己个训出来的,就听我的呢,去了别处,可要挨打......况且都是那种烈性子,宁死不屈的。你就看在也是几条命的份上,让我留下吧......”十三为了养马,那可真是无下限了:“做十双,都捡着最好的料子,想要珍珠的配珍珠,想要玉石的配玉石......行不行?”
眼见杏儿和几个丫头已经笑得快要忍不住了,我“啪嗒!”一声推开门:“爷,我怀疑你是不是想要和那匹马过上了呢?”
十三咧嘴一笑:“肯留下了?”说着指了指我的衣服:“这个云肩挺好看的,新做的吗?”
“我怀疑爷你根本就不是给老爷子选马呢,”我探出个脑袋:“是给自己选的吧?”将手放在门栓上,随时准备关门:“我这件衣服都穿的快破了,还新做的。你的马平常掉根毛你都能看见,我穿件衣服都认不出新旧。”
“得,爷拍马屁拍到马屁股上了,”十三撇嘴笑道:“爷给你做首诗赔礼道歉,你看怎么样?”一手扶在门框上用指头使劲扳着门框,就怕我再关门。
“作诗也行,”我挡在他面前:“用你的私房给我好好做几身衣裳。”
“姑奶奶,账房钥匙都在您手里呢,想做啥不是一句话的事儿?”略心疼道:“爷那点体己,你还整天惦记着?”
“不行,你有体己就胡乱花呢,”话没说完,十三从我身边闪了进门:“站住,今儿不答应,跟你没完。”
十三苦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先让我进门呢吧?”说着使个眼色:“让丫鬟们看笑话呢。”
十三跑到案前,顺手拿了一支笔,在纸上刷拉刷拉的挥毫泼墨,都说曹植七步成诗,他这简直是一口气写了一首诗,我怀着敬仰的心情去看他的大作:
试马
名骥来天厩,翩翩过苑门。
风吹朱鬣动,沙浅玉蹄翻。
纵有驰驱力,宁酬豢养恩。
长嘶频顾影,矢志交腾骞。
末了还掏出他的大印,哈了口气,使劲儿印在上面。
“我说爷,”我指着这首诗,一边内心劝说自己一定不要暴躁:“我就算是个文盲,我也能看出来,这每一句都写的是马,跟我有一点儿关系么?”我深呼吸了几下,强压住我的怒火。
“噗嗤!”一声,杏儿已经再也憋不住了,此时捂着嘴,眼泪花差点笑出来。
十三刚才试马的时候,心里就已经酝酿出这首诗了吧?对仗各种工整,用词那叫一个引经据典。
“额......”十三想着怎么才能骗过我去,却实在编不出什么理由,过了一会儿走到我身边,压低嗓音说:“这匹马我选的时候,就是照着你选的......”
我用手狠狠的拧了他的腰一把,已经被他气的忍无可忍:“你说,有什么一样的?”
“一样野......一样不听话......还有,”十三将嘴附到我耳边,吹气吹的我耳朵痒痒:“差不多的......”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这个纯二百五现在真的是越来越脸皮厚了,当着一屋子的丫鬟,这会儿给我说这一句话,我的脸顿时如同被炭盆子烤了一样,烧的通红......
我又气又羞又燥,推开十三,转身向门外走去,杏儿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见我跑出门去,一溜小跑跟上我。
简直是个老司机,开的简直是焊死门的公交车,竟然说我和马的使用方法差不多......幸好我有个现代人的强大心脏,要是换了真正的东珠儿,这会儿怕是早就让羞死了。
哎......我怎么感觉这个穿越文的文风越来越不正了,感觉我即将迎来的是没羞没躁的生活......
散了个步回来,十三不但没走,还穿着一身外衣倒在我的榻上,手里掐着几张纸,自言自语的读着。
“爷,感情不是自个的床不心疼是么?”我看着我月白色的床褥,走到他身边,刚要发作,却见十三将手里的纸递给我:“你瞧瞧......”
上面写着当票两个字,下面的内容么:“年届而立,半新不旧,身无所长,涎脸涎皮老十三一个......”
我一阵懵,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笑了出来:“爷当几个钱?”
十三拉住我的手,没皮没脸的笑着:“您随意。”
我顺手掏了掏兜,发现一个大子儿也没有,十三见我认真起来,将我拉到怀里,笑的眼睛都快没了:“大胖小子一个行不?”
我笑着点点头,顺手在他眼前扬了扬那张“当票”:“这可是死当,爷,不准赎回去的。”
“嗯,一辈子也不赎回来的......爷一辈子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