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侧室借口给我请安,主要是来看看十三。
许久未见十三,脸上都含着扭捏的神态,梳着光溜溜的头发,穿着清一色的出风毛袄子,外罩的缎绣罩子,唯有关氏,穿着一件夹棉的杭绸袄子,在一群穿的鼓鼓囊囊的人中显得身段儿单薄,比那个瘦成一把的石氏看上去还要瘦三分。
这会儿屋里面热气腾腾的,进来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忙用绢子捂住了鼻子,十三歪着头看了一眼,道:“关氏是病了吗?”
关氏搓了搓冻红了的手,道:“多谢爷关心,奴婢不要紧的。”
看她请安完了没事在十三面前瞎逛荡,没话找话说的样子,她这是特意穿这样单薄的衣服寒碜我呢,还是为了美抗冻呢?
十三接了她递的茶,禁不住皱起眉头:“手这样冷呢,还说不是病了?”拧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她,才发现她穿着夹棉袄子,外面也没穿毛褂子,便不悦道:“眼见天气已经这样冷了,你自己还穿的这么单薄,冻病了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
关氏一愣,她也没想到十三会这样说,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十三总是心疼着,今儿这话音里面怎么还有了三分嫌弃?
“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做事情还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十三喝了一口茶,道:“又不是没得穿,让丫头们看着像什么,是爷供不起你的吃穿了吗?”
关氏欠下身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她拿余光小心的偷偷看我,我装作没听见的,自顾自的喝着茶。她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到底是正经的主子来了,我这儿老人儿,是不受待见了。
十三摆摆手:“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整天让人猜的麻烦。”对着其他几个人也摆摆手:“你们一并下去吧,没事别来请安了,爷也清净几天。”
“这是什么药?”十三接过汗巾子,擦了把脸:“怎么闻着今天的味跟以前不一样了。”
杏儿将研磨成膏的药材,装到青瓷盒里,听到十三问,行了一礼,道:“王太医昨儿给爷瞧完了之后,将麝香一味药去了,换成了透骨草。”
十三点点头,见我一个人在他的书桌上写着什么,便笑道:“你去瞧瞧你主子,她是不是如今懂得了,也在用功了?”
杏儿走到我身边,见我正在账本子上写阿拉伯数字,便摇头道:“主子像是在记账,杏儿看不懂。”
十三闻言取了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我身边,我摆摆手:“烦着呢,别来吵我。”
十三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怎么你记账还用密文呢?”伸手指着数字“327”:“这是啥?”
我本来就极不善于理财,算了一上午终于找出了几处重叠的支出,被十三这一打扰,终于忘光了。
十三看着我想要杀人的眼神,吓了一跳。
我趴在桌子上,咬着毛笔的笔杆,十三心疼的下牙都打颤:“这可是爷心爱的剔红呀,你能不能小心点。”
我松开笔头,拿起笔来看了一眼,红色的笔杆,雕花繁复:“这是剔红?”毛笔管他是剔红还是白玉,对于我来说只有重量的区别,这支笔我挑来挑去,属它最轻便,笔毛也硬,所以才选了它。
看十三的样子这支笔是他的心爱之物,被我差点咬了个豁口。
十三小心翼翼的夺下了我手中的毛笔,将笔头细细涮干净,晾晒到鸡翅木笔架上:“你这是写的什么?”
“我算账呢,让你们一搅和,我全算错了。”我两只手托着太阳穴,十三见我把脸拧成个奇怪的模样,禁不住莞尔:“爷瞧瞧你算的账。”
我劈手夺过账本子:“你又看不懂。”
“爷看不懂?”十三笑骂道:“爷户部混了那么多年,连个王府的账本子都看不懂了?”
“你也混过户部?不是四爷也混过,不是听说现在是八爷?”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到底谁管户部呀?”
“爷反正户部、兵部、礼部、内务府、内侍卫都是轮值过的。”
“哦,我明白了。”原来就跟现在医学院毕业的学生一样,哪个科室都要混一遍,看看最适合哪个科室。
“爷最适合哪个科室呀?”我盯着十三:“不对,我说的是哪个部门。”
“我么?比如四哥,现在是内侍卫首领,八哥就是户部,二哥在内务府,我,闲着之前是在兵部,但是也不固定,比如老爷子一个高兴,就把本该户部的差事扔给我也是有的。”十三眼睛还是盯着那个账本子。
“拿去,拿去。”我将我用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写的账单扔给十三,十三拾起来,仔细端详了一遍。
十三将账本子放在桌上,走到我身边:“跟爷说说,你都算了些什么?”
“你不是自己会看吗?”我噘着嘴跟他置气。
十三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看不懂:“你这写的跟鬼画符似的。白瞎了我的剔红了,笔尖都让你压的走了毛尖了。”
“哎,”我叫他一声。
“你这咋叫爷呢?”十三走过来给我弹了个爆栗子,弹得我捂住额头:“知道了,爷,我有事问你呢。”
“什么事,你说吧,爷听着呢,不过你这真是不赶眼色呢,爷这么站着呢,你也不知道给爷让个座?”说着指指自己手中的拐杖:“就让爷这么站着?”
我不情愿的抬起屁股,将他的工作台让给他:“冰敬,碳敬,别敬,年敬是什么意思呀?”
十三微微一怔,略微有些尴尬:“你是从哪里看到的这些?”
“听说过。”我双手扶着十三的肩膀:“我问有什么法子可以赚钱,有人告诉我的。”
十三捏着我的脸:“这谁给你每天说这些呢?看我不打断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