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长记性没?”十三搂着我,嘴里面含着一股子笑:“以后不该你干的就不要去逞能。”
“爷,”我抬起头看着他的下颌骨,线条明显而流畅,上面是隐隐的青色胡茬子,心里想着,他还是不留胡子的好看:“我不敢了。”
绿芜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我推开十三的胳膊,十三瞪着眼瞅了我一眼,方才道:“进来吧。”
绿芜端着一个大漆托盘,上面放着两个瓷瓶的膏药:“爷,这是舒筋活血的药,奴婢给您上药,已经去请太医了。”
十三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坐在榻上正无聊的扣着护甲,便指了指桌子:“撂下吧。你去让宝成迎着太医。”
我扣完护甲又开始玩手心,十三估计是看不得我闲:
“你惹得祸,你不给我上药吗?”
“早知道现在,何必当初呢!”
“哎哟。”十三捂着膝盖直叫疼,那神叨叨的样子一看就是装的。
“主子,王太医来了。”小太监宝成上前来报,我忙和丫头们都退到了屏风后面。
“外面的伤是不妨事,只是爷素日里有寒症,想是年少时就落下的毛病,还是要多喝几幅祛湿排毒的药,缓缓的把病根去了才是。”先生把了把脉,又看了看十三的膝盖:“只是以后千万不要在受大的湿寒,更不敢跪在寒处了。”
宝成弓着身子给太医引路,一叠谢着将他送出门去,我从屏风后面出来,吩咐着多给赏。
我心里有些不好受,脸上就带出那种戚戚的颜色,十三见我面色不好,笑道:“瞧瞧,听见没,你可要好好给爷熬药,这几日就住在这屋里好好照顾爷。晚上好好给爷按按腿......暖暖床啥的。”
我啐了他一口,拿起先生的药方看了一眼,嗯,确定了,是我看不懂的字,便吩咐门口的小太监:“去给爷按方子抓药。”回头对着他问道“怎么以前就落下了毛病?”
听了十三的话,我才知道,当皇子也是一个高危职业。从五六岁起就被送到了阿哥所,吃穿用度全是阿哥所的姑姑和统领太监说了算,吃不太饱,穿不太暖,白天天不亮就要去学堂进学,师傅也管的贼严。
有时候被姑姑、师父打、罚也是常有的,若是犯了诸如迟到、懈怠之类的“滔天大罪”罚跪一晚上那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十三从小就调皮捣蛋,又从不懂的偷奸耍滑,让跪一晚上就实实在在的跪一晚上,也没有亲娘心疼,有多少疼都是自己忍着,有多少苦都是自己咽下去。
听着他说着这些过去的事情,好像说别人似的风淡云轻,我却心里越来越难过,十三看着我的脸色不好,赔笑道:“你还记得那天你问我,铁塔姑娘是怎么被我气跑的吗?”
“你还叫人家铁塔。”我正色道:“人家姑娘是个正经姑娘,虽然长得粗犷了些,但是性子直爽,难得是对你一片心意。”
我戳着十三的胸口:“你知道吗?她那天一个人跑到帐子里面,跟我说:要当你的侧室。人家为了跟着你,宁愿留在北金做个侧室,不回蒙古了。”
十三忙道:“我要个鬼。”禁不住咧嘴一笑,漏出一排白牙。
“人家长得也挺好看的。仔细看看五官也不错。再说了,那是嫡女,等将来老汗故去了,你不就能做个大汗,也是一方的土皇帝,不比做个光头皇子强?”我继续逗他。
“爷,爷怕吃不消呢。”十三将胳膊背在脑后:“那天她跑来见我,地动山摇的,跟爷个头都差不多高,站在爷面前,看上去比爷都结实。”十三其实想说的是,感觉能一屁股被她坐死。
“你这是以貌取人呢。”我撅起嘴:“没想到你还是个颜控。要是这公主长得水灵,那你就保不住丢下我跟人跑了。”
十三扳着我的脸,轻轻的亲了一下:“对啊,所以说,你可要看紧了爷。”
就这样一句一句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早上,我在十三的床上醒来,头还枕着他的胳膊,十三见我醒了,抽出手来,活动着胳膊,咧嘴道:“哎,爷这膝盖没废,胳膊先要废了。”说着不怀好意的看了我一眼:“挺大个脑袋,里面全是水吗?”
我狠狠的锤了他一锤,起身把他晾在那里。
“哎,你去哪?”
“我回我自己房里。”
“就在这吧,爷的房不是你的房吗?”
“哼,姐不稀罕,姐还怕别人误会......”
“哈,我早就给你盖了个章,你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信你看”他指了指我的脖子,我歪头对着镜子一看:
“这个混蛋!”
“你知道罚跪最多的是谁?”
“不是你这个二货?”
十三摇摇头,笑道:“是四哥。”说着将左胳膊枕在头下,伸出右手,给我腾了个地方。
我挨着他躺下,听他又说道:
“我犯了错儿,老爷子总是罚我,别人不管,四哥总是求情。一求情就是一起罚。”说着将我揽到怀里:“你知道我不会投机的毛病是跟谁学的?”
“也是你这个四哥?”我将头转过去对着他的脸:“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