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脸色阴沉,我上前去忙说:“几个太监们都蹑手蹑脚的不顶用,我才叫了厨房的小孩子们,别怪他,要怪就怪我。”没多大的事儿,十三爷不至于这样小题大做。
十三一言不发的望着地上的小子,吓得他不住的求饶,额头只是胡乱在地上磕,声音硁硁作响,弄得我心里怪瘆得慌。
我上前拉住十三的衣角:“他就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有什么的。”我心里实在是不忍,还是求情得了。
十三回过来瞪了我一眼,我赶忙陪一小笑:“爷,我这不是怕把您的院子点着吗?”
十三看着我讨好似的笑,似乎脸色再没那么阴沉,指着他:“滚!”
我一听,赶紧悄悄的一块跟着滚,此时十三拉了我一把:“你跑什么?”
我乖乖的回头,站在他面前,低头赔笑:“我‘滚’呢。”
听着他鼻子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轻笑,不仔细还以为我听错了:“又没让你滚。”
他低头仔细端详了我一会,方才说道:“看你这一个月,又吃胖了。”说着环顾四周,看了看我装修的小院子:“主子娘娘总说我亏待了你,你看你过得不要太自在。爷再迟一个月回来,恐怕都不认得门了。”
“那倒不至于”毕竟大门围墙这些都是管制的,什么样的身份有什么样的门脸,不能随便动土:“我也还不敢乱动大门。”
“还有你不敢的吗?外男都被你叫进来了。”说着那手指头点了我的额头,倒也没使劲:“你脸皮厚,你怎么也不想想别人?这要是在宫里头,这个小子是要被净身的。别人的爹妈要知道因为你这闹着玩一般的事,把自己的儿子害惨了,会怎么伤心?他幸而是在咱们家,然而也少不了被打个半死。”
我垂着头,明显就是理亏的样子,只听他又教训道:“若是传出去了,你们没什么,别人却也不信。世上多嘴多舌的人就好传说皇子内院这些有的没的的风流韵事,到处编排。到他们嘴里,你还不敢定被传成什么样了。”
我确实是有点考虑不周,怪就怪我时机不对。他若是没当场抓住,估计也不会出现这一出,只是因为我的贪玩,要害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被打个半死,这我真的没想到。
我不知道十三是在吓我还是真的,这会儿也禁不住有些后怕,我自己被说成什么样子真的无所谓,带累无辜的小孩子受惩罚,良心上是说不过去的。
“我错了。”我攥着十三的袖子,低下头:“饶了他行吗?”
十三默不作声,我腿一软,差点给他跪下,要不是他反手掺住我的胳膊,真就跪下去了。
“你也有怕的时候呢?”十三的声音柔和起来,我却还是不敢看他。他也没想到我头一次跟他示弱,是为了一个在府中地位紧低下的一个奴才。
十三放开我的手,走到我的小烤架旁,坐在马扎上,把烤炉架上,用长筷子夹了一片肉,不一会儿:“滋滋”一阵肉香飘来:“爷饿了,以后再处置吧。”
我抬起头,见他嘴角含着得意的笑,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你费这么大劲,不吃吗?”
我撸起袖子,气鼓鼓的说道:“吃,为什么不吃?”
“这是啥?”十三用签子挑起一块烤熟的羊宝,满脸疑问。北金的王公贵族不怎么吃下水,认为那都是穷人吃的,他没吃过,也不认得,只是觉得味道和样子怪怪的,
“羊宝”我还没说完,他就咬了一口:“这羊怎么有点怪?不是科尔沁上进的羊吗?”
“呵呵呵”听到我的笑声,他更加狐疑,又尝了一口:“这什么羊的肉?”
“你应该问是羊的什么肉。”我的笑容应该带了点猥琐。
他还是满脸疑问,我下意识的低下头,用眼角扫向他的下半身。
十三应该是两腿一紧,把手里的羊宝甩到地上,啐了一口:“你,你简直是野,野到家了!”
第二天,我为小厮求情和好吃不可名状的东西的爱好,就传遍了全府上下,几位夫人纷纷离我远远的,生怕沾染了我的邪气。
本来我以为十三是吓唬我的,后来才听说皇子内院对外男进内院的责罚十分严重,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就是直接绑了丢到内务府净身,更有甚者就算是当场打死犯错的奴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还不是个例,隔几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出。
后院里面的丫鬟婆子都传我这个正夫人受宠着,犯了天大的错儿爷也只是说说算了。看样子这次他真的是给我挡了很多麻烦。
快到端午,天气眼看着热了起来,内务府也送来新的料子,说是皇帝和各宫主子赐下来的。十三在老爷子眼前受宠,那赐下来的就多,但毕竟还是个光杆皇子,没有封号,比不得年长的那几位有封号的爷。
新送来的料子么,自然是都搬进了我的房间。那种宅斗里面写的,爷喜欢哪个就给哪个赏赐的事情基本是不会存在。只要有掌事的正夫人在,赏赐什么的都是她说了算。毕竟是有册封的身份在,要是不尊重,那不仅仅是宠妾灭妻,上纲上线来说那是不尊重皇帝的册封。
我看着今年的料子,大部分是江宁织造上进的丝绸织物,不是顶好的。顶好的都归了各宫主子,次一等的才会分到各位皇子的内院。
就是这次一等的料子,也让我着实吃惊了一番。这可是真正的手工绣花,不管是各种花鸟鱼虫,还是吉祥纹样,都是请画师描了样子,绣娘再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以前去故宫展出的那些料子,都皱巴巴,脏兮兮的,虽然绣花也精美,却没有这新簇簇的料子实打实的让我大开眼界。
“这都是我的了......”眼花缭乱之下,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这么多绣花料子,都是我的,我此时的心情就跟穷汉得了一头驴似的。
一手摸着柔软顺滑的丝绸,挑着花样,拿起一件又放下,哪一件也喜欢,哪一件也不舍的分出去。
杏儿适时的提醒我道:“主子,关氏和福氏还有苏氏是侧夫人,按照往日的规矩,都是赐两种缎子,其余的庶夫人每人赐一匹缎子,小主子们主要是看主子的心意,或是一匹或是两匹不等的。”
我指着藕荷色、雪青色、湖绿色的几匹缎子,说道:“这几个颜色我喜欢,其余的你看着给。”说着指着那几件红色的:“我尤其不喜欢红的,你赶紧的送出去。”
杏儿当着嬷嬷的面,也不敢大声说,只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主子虽然抬举,可是她们得了红色的也不敢穿不是?”我恍然大悟,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挨了正红色、大红色的边,她们就穿不得的。只有我这个正夫人有穿大红的权利。
可惜我就是不喜欢红色,只喜欢紫色、蓝色这种冷清的颜色,倒是德妃、十三都喜欢看我穿红色的衣服。
针线房的人,得了我的吩咐,那效率叫个高,不出几天,几套簇新的衣服就做好了,大娘捧着一个托盘,喜滋滋的过来请赏。
不论是什么时代,得了新衣服,心情自然是好,我换上新做的雪青色绸绣莲花袍子,站在大镜子前面比划,这镜子也是前段时间宫里面赐下来的水银镜子,虽然不比现代的穿衣镜那么清晰,可是比起传统铜镜来,不知道清晰了多少倍。
袍子圆领,大襟右衽,平阔袖双层,衣缘饰暗绿色绦边三重。上面缀铜鎏金錾花扣一枚、铜鎏金机制币式扣四枚。在雪青色平纹暗花春绸地上运用平针、缠针、打籽等刺绣针法绣制浅绛色莲花花纹,构图、纹样都是少见的特殊,符合我的审美。
十三一脚跨进我的屋里,见我正脱了里衣准备试试新做的夏衣,月白色的肚兜和浅豆沙色的亵裤,顿时气氛略微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