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上朱里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的恐怖超出了朱里的承受，就像是席卷而来的风暴，毫无悲悯地将神上朱里的精神值碾成碎砂，以至于黑发少年在苏醒之后，第一时间本能的寻找恋人的踪影,想要确认对方的安危。

中也酱……中也酱中也酱！

朱里手脚发软的从床上跌下来，跌跌撞撞的打开书房的门。

此时中原中也正在与下属视频对话。

最近，他的工作量多得有点可怕，除了干部职责范围内的工作之外，他开始逐渐接手一些首领性质的文件。

虽然目前还只是很边缘的一些资料，但显然，作为Port Mafia的现任首领，森鸥外确实开始了日程上的传承与培育准备。

因此，当朱里一脸惊惶的推开书房门时，越发趋于沉稳的青年首次在部下面前，表露出了惊讶的情绪。

一向对现世侧没什么兴趣的朱里，会主动打扰中原中也的工作，这本身就很不寻常。

视频中，正向复述情报的部下识趣的切断了通讯，决定过半小时……额，还是三小时再拨通。

而中原中也这边。

“……朱里？”

中原中也下意识抬手接住扑向自己的少年，几乎是立刻，男人就发现了怀中人的情绪不对劲。

——掌心下，少年的背脊在剧烈发抖，那夸张的频率就像是置身于北极圈的失温症病患，让人忍不住怀疑，少年会将一身的骨头抖碎。

“发生了什么，朱里？”

中原中也一手哄小孩一般，轻轻拍着少年的背，一边想去触碰朱里的脸，结果触碰到一掌心的冷汗。

神上朱里抬起头，露出失去焦距的灰暗双瞳。

此刻少年正陷入极度的惊惧中，额头布满了冷汗浸湿了脸颊两旁的发丝，单薄的嘴唇抖动着，连牙齿都在打颤。

中原中也的瞳孔一缩。

这还是中原中也第一次见到朱里这副惊惧的模样——就连神战之时，黑发少年都未曾露出这样失控的情绪。

“别怕，朱里，冷静下来。”

“我在这里。”

中原中也压抑着心惊，安抚着恋人：“来，慢慢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我……”

神上朱里攥紧了中原中也胸前的衬衫，用力到指甲泛白。

朱里失去焦距的瞳孔中依次闪过惊惧、愤怒、痛楚等不同情绪，最后少年索性用力闭了闭眼睛，几个颤抖的深呼吸，才勉强压下心脏的混乱。

“我看见……”

神上朱里逼迫着自己开口，一开始他失败了，只发出几个气音，但嘴巴在几次张合之后，少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看到……中也酱你——”

“你在实验室，被、被巨大的桩子贯穿，在墙上，他们电击你，给你、注射药剂，让你放弃人格……”

中原中也怔愣住。

书房很静，只有少年干涸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

梦境中，十六岁中也痛苦的喊叫还在朱里的脑中回响。

大量的电流通过伤口流进中也，像无形的雷蛇一样暴走……那种仿佛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都要撕裂，每一滴血都要蒸发的痛苦再次在朱里眼前浮现。

黑发少年的双眼模糊，眼泪不断从眼睛里涌出打在中原中也的手背上，他拼命呼吸，却语无伦次，

“中也酱，巫女、巫女不会做无用的梦……”

“对不起、对不起中也酱，我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神上朱里抽噎着，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但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道歉。

“笨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赭发青年叹着气，大掌扶着朱里的后脑勺，将哭得不能自已的少年按进怀里。

*****

事实上，中原中也从未与神上朱里提过他十六岁时候的事，并且在这之后，他也没有打算要跟少年说起。

并不是难以启齿，中原中也只是单纯觉得，那已经是过去的往事，没必要专门提及。

更何况，真告诉朱里，也不会有好结果。

——你看他说什么来着，不过是一点片段，这笨蛋就成了这副模样。

赭发青年看着哭得七零八落的恋人，无奈的用手掌替他抹掉眼泪。

现在回想起来，十六岁时的遭遇，对于中原中也来说，就像是一场无法阻止的风暴。

【命运对勇士低语：你无法抵御风暴】（①）

【勇士对命运低语：我就是风暴】（①）

魏尔伦、死去的重要伙伴，施加在他身上的实验，这一刻回想起来，中原中也心底甚至冒出了一点点庆幸的念头。

幸好当初某个笨蛋不在。

幸好当时，横滨没有神上朱里的痕迹。